我以为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会对我说出他的不幸,可这个男孩让我回到那栋别墅帮他找一个mp3和一块金牌,还有一部按键手机。我答应了。
在这偷偷说句不好听,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语言表达很正常,我都怀疑他的精神会不会有问题,或者是抑郁症。
后来有心理医生给他做了笔录和心理疏导,心理医生告诉了我那个男孩很正常,正常到他也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我不能想象一个孩子从小被虐待后会变成这样子。作为一个警察,我从来没有这么以个人感情讨厌过家暴者,我想让这个词的表现者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帮助到的那个男孩只是社会暗泉下的一滴水。我祝福那个男孩以后都会生活在阳光之下,我希望那些我所不知道的受害者也是如此。
我决定江淮的事再缓缓才告诉我的妻子吧。
……
2018年1月5日
多云天气,晚上有下些小雨
我下班后不放心那个孩子,又买了一个水果篮过去看他。
那个男孩看起来好像没有了生存的希望,因为他的身体好像快支撑不住了,医院对他停止了药物治疗,只能用输液来维持他的生命。
我在别墅里找到了他说的金牌,但很遗憾没有找到他说的手机。我看得出来他很激动,但也很吃力。
他让我把金牌和同样是我找到的mp3,寄给一个叫陆燚的人,他说陆燚是他的亲人。我相信他,我答应了他。
可我又多嘴问了他一句为什么不让你的亲人来看你。他说他还在上学。果然,他给我的地址是一个学校。
我能从那个男孩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他是个好孩子,因为他很礼貌很谦逊。即使是瘦如柴骨,也掩盖不住他独有的气质。我不明白他的父母为什么会不喜欢他,然后我就明白了,施暴者是不能用喜欢二字来决定问题的。
我和这个男孩的聊天虽然不多,但很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和言语,让我感觉很舒服,没有不快,我想我们应该聊得很融洽。
后来我又意外知道他很喜欢余华先生的《活着》,还知道他读过不少中外名著,与我恰好趣味相同。
这让我有了想收养他的冲动,于是我向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惜他拒绝了。
他说他不能拖累我。他还说像我这样下班后来陪他聊聊天,他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
他说我给他带来了幸福,可是我们才认识不到半个月。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我从来没有因为孩子的事哭过。可那个男孩说他很幸福的时候,我偷偷抹了一下眼泪,最后忍不住,找个个借口直接到医院的公共厕所里哭泣,心里祝福着这个孩子能早日康复。
……
2018年1月6日
甄道光下班后又去医院看江淮,提着一份热粥来到病房,看到他正在用自己新买给他的mp3听歌,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小淮,我给你带了份皮蛋瘦肉粥。”甄道光真的已经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了,他上前帮江淮收好mp3,扶他起来,手上摸的是硬硬的骨头,他的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自从遇到江淮之后,就变得多愁善感了。
“谢谢甄叔叔。”江淮微笑。
甄道光亲自喂他,“没事没事,来,张嘴。”他吹温了才递到他嘴边。
江淮半张开嘴吃了进去,吞下去的时候伴随着一阵阵的疼痛,好像是五脏六腑都是反抗。
他微微皱眉,出了些细汗,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但还是忍不住咳了两下。
“怎么了?很烫吗?还是说不想吃?”甄道光帮他拍着背,放下粥,抽了张纸巾帮他擦汗。
江淮安慰他,拍了拍他的手,“甄叔叔,我没事,就是吞太快呛着了。”
“你这孩子……”甄道光松了一口气,扶他坐正,“没事没事,慢慢来,叔叔不着急回家。”
江淮笑了一下,“你怕不是又想和我聊书聊到半夜吧。”
“那次是意外。”甄道光又给他喂了一口,“来,慢点吃。”
江淮这次算是细嚼慢咽,努力用手掌上的疼痛来缓解身体里的疼痛。“甄叔叔,我不想吃了……你给我讲讲《活着》的故事吧。”
“你这才吃了两口。”甄道光不依他,“再吃几口我就给你讲。”
“甄叔叔。”江淮放柔语气,撒了一下娇。
甄道光一愣,无奈放下热粥,“好好好,给你讲,你可得好好听着。”
“明天要考啊?”江淮笑。
“那当然。”甄道光得意。“呃,上次说到哪里来着?嗯……”
江淮提醒他,“说到福贵被抓去当壮丁的时候,因为一场大病变成了聋哑人。”
“哦!对对对对。”甄道光理清思路又继续道:“福贵成了聋哑人之后,他的大女儿凤霞……”
“……”
江淮好像隐约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棕色的羽绒服,没看清楚脸,但依稀能看到他正舞着双手,讲述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