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祁昀回答, 叶娇先扭过头, 一双眼睛雾蒙蒙的,盯着人看的时候格外透亮,声音软糯:“小素, 我渴,要喝水。”
此话一出, 小素只觉得自己的背脊发麻, 脸上发烫。
这不怪她……二少奶奶这话,这声音, 还有这双眼睛, 任谁见了听了那都是要紧张的。
叶娇看她不动, 又嘟囔着:“渴得很呢。”
小素情急之下直接从垫子上站起来, 准备去拿茶壶, 可是起来的太猛, 脑袋直接撞到了车舆顶,发出了闷闷的“咚”的一声。
叶娇则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祁昀的怀里凑了凑,扭头重新趴在男人怀里,紧紧的搂着他一动不动。
而祁昀则是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正抱着头蹲下来的小素,倒也没责怪她,只低声道:“你去和旭宝他们坐一架车,娇娘交给我便是了,你照看好孩子们就行。”
小素立刻应了一声,把茶壶茶杯提过来撂到矮桌上,这才捂着头下车。
而外面则是传来了铁子的声音:“二少爷,大少爷带着石头少爷说要骑马回去,但是三少爷和六思还在里头说话呢,说是等会儿再回。”
祁昀抱进了怀里的娘子,省的叶娇滑下去,而后便回道:“不妨事,让人留下看着些不出意外便是。”
若是以前,祁昀定然会让人把祁明带回去,可是现在,祁明已经是朝廷官员,有自己的交际人脉,他也没必要干涉。
铁子应了一声,去安排好后便做到了车夫旁边,马车缓缓行进。
刚刚还老老实实的叶娇却在马车动起来之后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她的胳膊还勾在男人的颈子上,略收紧了些,祁昀被她抱得又贴近了些。
心里惊讶叶娇的力气比想象的大,嘴里则是轻声问道:“娇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坦?”而后,祁昀就帮她顺着后背,让她能安稳些。
叶娇摇摇头,脸颊晕红,水亮的眼睛盯着祁昀看了阵子,有凑过去亲了亲,这才道:“相公?”
祁昀耐心的点点头:“我在呢。”
叶娇脸上有了笑,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一边摸一边软糯糯的道:“你瞧,我开花儿了。”
寻常人参三年一开花,而叶娇这种千年人参却是三百年才会开一次。
已经有些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的小人参固执的抓住了头上的珠钗,摸了摸,脸上有了笑:“这次开的真好,长长的。”
祁昀则是看过去,就瞧见叶娇头上簪着一根以前没见过的钗子。
之前乱糟糟的,他又忙着照顾自家娇娘子,竟是没有看到,如今瞧见这根玉兰花珠钗,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想来是入宫的时候得来的。
不管是华宁给的还是孟皇后给的,这都是赐下来的物件,轻易不能折损。
只是祁家的御赐之物实在是有些多,而且如今娇娘才最重要,祁昀顺手就把珠钗拔下来,道:“看,下来了,不碍事的。”
叶娇却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祁昀手里的钗子,然后又抬头看他,突然瘪起嘴巴,有些委屈的模样。
这吓到了祁昀,往常总是沉稳淡定的男人却没有办法从容面对自家娘子难过,赶忙道:“怎么了?”
小人参抿抿嘴唇,过了会儿才轻声道:“你把我的花摘了。”
祁昀想说,上次你说长了草,我帮你“拔”了,如今长了花,不也该拔掉么?
可是见叶娇似乎有些不开心,他便很识趣的道:“我错了,娇娘莫气,都怪我。”
叶娇却轻轻地攥住了祁昀的手,轻声道:“我本来想用这个给相公治病的,你拔下来,那你现在吃了,对身子好。”
祁昀:……
旁的事情他都能应,可是生吃珠钗这确实是有些过于艰难。
祁昀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娇娘是不是渴了?来,先喝点水。”说着就从一旁的茶壶里倒了杯水出来,递给叶娇。
叶娇现在纵然懵懂,却还没有彻底迷糊,伸手接过,双手捧着水杯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祁二郎则是趁此机会把珠钗塞进了袖中。
等叶娇撂了杯子看过去时,祁昀就一脸坦然的道:“娇娘真好,花我吃了,身上好受很多。”
小人参惯是信他的,闻言便笑起来,又把自己蹭到了男人怀里,软软的道:“这就好,相公你可要好好补身子,要好好的。”
这话说的祁昀心里热烘烘的,只知道点头,连话都有些说不出了。
这时候,马车已经进了祁家,因着叶娇醉了,铁子就让车夫直接把马车驾到院子里,等会儿也好扶着下来。
可是叶娇显然不准备这么快回去。
如今已经将近六月,纵然还算不得燥热,可是已经是穿薄衫的时候了,夜风裹挟着凉爽扑面的时候,因为酒气而弄得身上发烫的叶娇觉得格外舒爽。
于是在要下马车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住,收回了放在祁昀掌心的手,慢慢的坐到了马车外摆放的矮凳上,轻声道:“我还不想回去。”
祁昀微愣:“娇娘想做什么?”
叶娇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左右是不想回屋,便朝着周围看了看,又昂头看天,然后笑起来:“想看星星。”
祁昀觉得晚上也不冷,风也是微微的并不冲人,便扭头叮嘱了一下他们好好照看孩子,又让铁子和小素先去休息,而后便上了马车,并不进车舆里,而是坐到了叶娇身边,缓声道:“我陪你。”
叶娇点了点头,伸手勾住了祁昀的胳膊,头微微偏着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一幕让祁昀有些恍惚。
其实话本里常常有这样的情景,男女相携坐在星空之下,仰望繁星,无论是诗意还是温情都令人心向往之。
只是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件事却是头一遭。
并不是老家的星星不好看,而是因为祁昀的身子不好,那时候哪怕是盛夏的晚上都要紧闭门窗,盖上被子,生怕他着了凉。
毕竟那时候祁二郎是纸糊的身子,就算是寻常风寒都能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