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 / 2)

坐在左首的柳大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急,昨晚儿子弄错了人,死了个丫鬟,这倒不打紧,多给些烧埋银子也就是了,可刘玉芝不能走哇,她走了,刘府的银子怎么办?自己少了个合适的儿媳妇,自己的女儿也失去了一个嫁人的好机会。自己正等着在这些天里把生米做成熟饭,然后修书一封去云州府,说刘玉芝和儿子两情相悦,向刘同知求娶,由不得他刘家不肯。

想到这里,左大夫人在座位上挪了下,眼睛焦虑的望着左老夫人,生怕她点头说“是”,那这机会就没了。

左老夫人望着柳老夫人笑了笑:“倒是有劳柳老夫人惦记着,我那外孙女儿顽劣不堪,哪值得柳府如此看待。我那女儿嫁了多年,一直未能相见,现在派了外孙女到京城来替她母亲尽孝,我只想多留她在身边几日,自是舍不得让她去别人家里。”

刘玉芝听着外祖母这些话,心里一阵发凉。昨晚的事情,外祖母并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留她住在左府?难道外祖母也支持着大舅母,想要把她变成左府的孙媳妇?心里一阵慌乱,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抓住袖子的边缘,深深的掐进了肉里边。

这边左大夫人听了左老夫人的话倒是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婆婆还是在为左家着想的,早知道昨晚就该和她先通个气儿,那么儿子也不会弄错了人,还弄出一条人命来。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婆婆站在自己这边就是件好事情,由不得她刘玉芝跑到天边去!

方才婆婆用“尽孝”两个字堵住了柳老夫人的话,柳太傅府诗礼传家,总不好再开口说话。想到这里,左大夫人的嘴角翘了起来,那张圆圆的脸盘鼓得像只包子一般。

明媚听着左老夫人那似乎风轻云淡却又断然拒绝的话,心里就非常不舒服,难道为了孙子的幸福,为了左家的利益,就能牺牲外孙女的幸福?若不是有柳老夫人在,自己只能装出一副贤淑温良的模样,真恨不能好好的和那左老夫人辩论一番。

“左老夫人,方才我可是客客气气的和你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就只好不客气了。”柳老夫人拉长了脸,对着身边的金花妈妈吩咐说:“你去外边和五公子说下,叫他带手下进来好好查查这光禄寺卿府,有人密报说左府勾结鞑靼人,昨晚还害死了人命,这合该是他管的事儿,赶紧来仔细搜查下,不能放过可疑线索。”

柳明卿昨晚本来就说了是要跟着过来的,但明媚将他堵了回去,这事情有她与柳老夫人便足够了,用不着他这般牵肠挂肚的鞍前马后。谁知道这左老夫人竟然如此不开窍,一心想要护着大儿媳妇,想要将刘玉芝留在府里,柳老夫人索性来招诈术,分明柳明卿没有过来,可随口便将他拿了出来吓唬人。

金花妈妈服侍了柳老夫人这么多年,俨然已是她肚子里头的蛔虫一般,得了这句话,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边走。柳老夫人见金花妈妈知道了意思,心中得意,端起茶盅来慢慢喝了一口茶,眼神凉凉的看着左老夫人:“我想这左府是该好好查查呢,半夜里头闹出人命,听说是撞墙死了的,我可是一丝儿都不相信,谁还会嫌自己命长要去撞墙么?”

明媚接过柳老夫人的话头道:“祖母说得极是,这左府是该好好查下,即算那人是自己撞墙死的,也合该有个理由,哪有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想去寻死的?”

听到柳家祖左俩一唱一和,左老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见着金花妈妈就要跨出前堂,心里一急,站起身来喊道:“那位妈妈,请留步。”

金花妈妈转过身来,也不看左老夫人,只是看着柳老夫人,似乎在等着她的命令一般,左老夫人心里着急,眼巴巴的望着柳老夫人,干笑着说:“老夫人,你可是听差了去?昨晚我们府里头确是死了个丫头,只是这丫头是得了病死掉的,并非撞墙身亡。这世间的人就喜欢传些风言风语,等传了出去就全变味了,完全不是本来面目。”

柳老夫人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也不看左老夫人,扶着明媚的手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刘玉芝身边,笑着对刘玉芝说:“丫头,昨日你到我们柳府,是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妈妈来的,今日怎么只有一个贴身丫鬟了?还有一个呢?可是偷懒耍子去了?”

听到这话,侍立在刘玉芝一侧的金柳已经按捺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柳老夫人面前,眼泪珠子溅得到处都是:“求老太君恩典,为金梅主持公道,她死得太冤了!”

大堂里边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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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反手大清算

金柳朝着柳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那声音很是清脆,似乎能敲到人的心里边去,她抬起头来时,额头上已经有了几滴血珠子,看起来是将皮磕破了。

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好个忠心的姐妹!这个丫头,你且起来,我自然会好好来查查这里头的鬼,还你的姐妹一个公道。”

左大夫人那鼓鼓的包子脸已经瘪了进去,似乎被人咬了半口一般,她指着跪倒在地的金柳痛骂起来:“满嘴胡嘬些什么!金梅是自己有病才撞墙的,有什么冤枉不冤枉的?用得着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柳老夫人转过脸来看了左大夫人一眼,那眼神冷冽,左大夫人看了顿时心生寒意,坐在那里,骨笃了嘴,不敢再说一个字。

“金花妈妈,你去叫五公子带人进来好好的给我查下这左府,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古怪。”柳老夫人不紧不慢的吩咐着,即便柳明卿没来又如何,吓都要吓死他们!

“柳老夫人,虽然你是柳太傅府的老夫人,可你却没权力来查我左府!”左大夫人听到这句话,心里充满了恐惧,若是真派人来查,那墙上的血迹,那怨气冲天的丫鬟,如何能瞒得住这件丑事?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椅背,脸上变了颜色,不行,怎么也不能让人闯进来查抄左府!。

“我那第五个孙子,去年已由皇上亲自封为御前带刀侍卫,京卫指挥使司里奉职,专管那些窃国阴私之事,最近鞑靼人在京城出入繁多,皇上命他追查此事,我觉得左府和那鞑靼人定有勾结,叫他进来查查,又有何不可?我是没有权力来查,可我孙子却是有这个权力的。”柳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左大夫人:“你就安心的等着结果罢,若是没有什么,自然会还左府一个清白的。”

左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柳老夫人不就是仗着柳太傅的官大这才会在左府飞扬跋扈的吗?可她偏偏就是属于自己得罪不起的那一种,即便自己再生气也毫无办法。思来想去,左老夫人觉得还是该顾全大局,没必要为了自己的孙子把整个左府给搭进去。

轻轻咳了一声,左老夫人也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过来,对着柳老夫人说:“柳老夫人,你我的夫君同朝为官已是多年,何必为这一点小事情撕破脸面,竟然柳小姐想接着玉芝去柳府住着,那我也就不拦着了。玉芝,你派丫鬟回去收拾下箱笼,这就跟着柳小姐去罢。”

柳老夫人似乎早就知道左老夫人会这般说,满意的点点头:“老夫人还是不糊涂,既然如此,刘小姐先派丫鬟把箱笼收拾了,该带走的全都带走,仔细些,别落下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明媚身边的玉梨脆生生的说:“老夫人,刘小姐这箱笼恐怕不太好收拾呢,一时半刻都会收不好。”

柳老夫人奇怪的瞄了玉梨一眼:“你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玉梨笑眯眯的走上前来说:“老夫人,你却是不知了,那刘小姐在云州府时和我们家姑娘素来交好,经常互相往来,她的穿着饰物,奴婢们倒也是顶顶熟悉的,可现在奴婢瞧着李姑娘素日里常带的簪子,项圈都在屋子里旁的姑娘们身上呢,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被那些姑娘们拿去了,所以说收拾起来定是为难。”

听着玉梨这么一说,柳老夫人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望了望坐在下首的几位小姐,又望了望刘玉芝:“刘小姐,可确有此事?”

刘玉芝看了看那边坐着的几位表姐妹,低着头回答:“东西是姐妹们问我借去戴这玩的,皆说过几日便还给我。”

左老夫人听着这话,脸上已经挂不住,对着那几个孙女说:“都是眼皮子浅没见过好物事不成?借了玉芝些什么?赶紧还了去!”

跪在地上的金柳大声说:“表小姐们借去的东西可多呢,我们家姑娘新做的镶毛披风,回雪坊的衣裳,梳妆匣里的首饰,凡是稍微看得上眼的,都借去了!现儿要归还,首饰倒也罢了,可衣裳穿旧了,怎么还?”

柳老夫人沉吟一下,对着左老夫人说:“这样罢,我派身边得力的妈妈帮着去收拾,首饰如数归还,衣裳旧了也不好归还了,不如折合了银子罢。我这妈妈对衣料最有研究的,左老夫人只管放心,定会给个合适价格的。”

左老夫人看着柳老夫人那张笑吟吟的脸,心里堵着一团闷气,可又不能发泄出来,只能点点头说:“就照老夫人说的办罢。”

“还有那个死了的丫鬟,我倒想问问左老夫人,难道就准备这样不声不响的完事?”柳老夫人一双眼睛盯牢了左老夫人:“恐怕这样不太好罢。”

“柳老夫人,你也是当过家的,自然知道如何处置才合适,左右死的是个丫鬟,富哦赔些烧埋银子也就是了。”左老夫人被柳老夫人逼视得不敢抬起头来,呐呐道:“让玉芝带三百两银子回去,赔了给她父母,柳老夫人觉得这样做如何?”

柳老夫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低头想了想,转了转那串紫檀佛珠:“就这样罢。”双方的老爷都是在朝为官,也犯不着为了一个丫鬟定要将左府闹个天翻地覆,左府肯出三百两银子,也算是他们识时务,一个丫鬟,死后能得三百两银子,她的家人也不会闹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刘玉芝的箱笼才收拾好。

玉蝉扶着刘玉芝进了前堂,后边跟着金妈妈和邱妈妈。

“玉芝,东西清点得如何?”虽然左府被闹得人仰马翻,左老夫人还得在柳老夫人面前装出一副笑脸。

“回祖母的话,几个箱笼都已经归拢,由柳府的长随送过去了。”刘玉芝恭恭敬敬的施了个大礼:“多谢祖母照拂了玉芝这么久。”

左老夫人挤出一丝笑颜道:“玉芝,你是祖母心尖上的人儿,说什么照拂不照拂的。”

刘玉芝低头不语,什么心尖儿上的人,不过是口里说说罢了,遇着利益冲突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转向了舅母一方。刚刚她扣着自己不放,还不是想着跟舅母一条心,把自己便成她的孙媳妇?刘玉芝心中一阵阵发凉,可口里偏偏还要感恩戴德的应着,心中真是难受。

这时金花妈妈上前一步,手里头举着一张单子:“老夫人,这是贵府小姐们从刘小姐那里借去的衣裳,一共是十五件,其中十二件是回雪坊的四时衣裳,就按十两银子一件,一共一百二十两,那件镶毛披风,折价八十两,还有两件,那可是精品,全身刺绣,九镶九滚,实在不同一般,就按单件一百两算,一共四百两。”说完以后把单子递给了左老夫人:“请老夫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