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铭本以为这次平烟寨的那次风波,许多扶明拍的人被抓,估计他们要处决仍然需要一段时间吧,所以说自己似乎是要靠的很后,甚至可以说还得拖一天,因为自己要受百家刑,这刑的时间也长。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被首先照顾了,他一想也是难怪,毕竟处决那么多自己人,总归是伤士气的,还是让他们先剐了自己,把士气聚集起来才好。
他被绑在一个木台上,五花大绑,旁边那个人还是慷慨激昂的在那里讲着话,陆越铭也不愿意听,确切说越听他心里越紧张,他虽然比起当年,已经远没有那么怕死,但毕竟不如那种真正骨勇之人。说到当年,他忍不住想到了那一日,自己犯了死罪,被投入天牢的时候,当时他真的彻底的方寸大乱,所受的惊吓恐惧,简直就如同最惨烈的地狱一般,他记得当时他在牢中瑟缩着,泪流满面,如同梦呓一般的默念着《庄子至乐》的句子:“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一刻也不敢停留,因为稍微停止一念,那恐惧就缠到他的心头,让他痛不欲生。其他的死囚开始还打他骂他,后来一看他懦弱可怜,加上即将上路,也终于住了手。直到大赦天下的圣旨传来,那狱卒又打又吼的许久才让他听见。然后他直接高兴的晕了过去。接下来,就是当了城隍岛的狱卒,那座罪恶之地,不足为外人道,而狱卒也是由这些无君无父的人组成的。
直到今日,他已经远不似以前那么懦弱,提及眼前的死亡他也可以做到麻木不仁,但一想起那段受尽恐惧折磨的日子,就让他忍不住心惊胆战。他从小受到的诸多伤痛,就如同落下的疾病一样,不时发作折磨着他,而这段经历,无疑是众多伤痛中最深的一幕。说实话,他现在也很奇怪,自己当初怎么没有疯掉。或者说,他也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掉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想象中的。
如今他们的绳子,绑的实在是拙劣。陆越铭心里忍不住暗笑,在城隍岛,绝对不会允许这么蹩脚的绑法。因为它太容易缠住脖子了,那个人间地狱,人们在自尽的方式上发明的花样,简直是出乎意料。就好像其他任何领域那些巧夺天工的技巧一般。他见过完全躺着,仅仅两寸高的距离就能把自己吊死的,而如今这种绑法,人也完全有办法把自己勒死,恰好他也会。哈哈,好吧,自己毕竟做了那狱卒,如今这死法他自己受用了,倒也真是报应。想到这个,也真能让自己走的安心一点。
事不宜迟,他想方设法的窜动身子,让绳子勒住自己脖子,在第一个人眼看就要拿着小刀走上前的时候,他闭上眼睛,一发狠,身子往下一沉……
在窒息之时,做的梦也是比较奇怪的,他梦到身边好像有人来报,说北元大军来袭,然后他就开始看一出戏了,在这出戏里他又是书胆,他先是止住那些喋喋不休争论的人们,自告奋勇做了他们的大将,带领他们与北元抗衡,北元领兵的是一位郡主,在阵前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然后使出暗器把他擒下,在帐篷中看他一表人才,于是自愿以身相许,他用大脑控制着这段剧情,心里还好笑,这实在是太俗的一个套路了。
然而戏很快就看完了,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子一沉,突然坠入了冰冷的海底,周围一片漆黑,这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他慌忙控制着意识,不让自己沉下去,然而他身子还是越沉越深,直到进入一个洞里面,那个洞丝毫没有水,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而眼前却多了一个白袍人,确切说是灰白,那袍子颜色异常奇怪,那人的长相也是十分奇怪,尤其一双绿眼睛,根本就不似人一般。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长相,就感觉这好像是人长成了……那个怪物,那个怪鲨的样子。
那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张开嘴,只见他一嘴的三角形尖牙,完全就是鲨鱼那样。那人道:“没错,我就是那个鬼鲨。”
陆越铭吓得不敢搭话,那鬼鲨凑近他跟前,说道:“你听着,你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我都要吃了。你跑了,那不行,我要把你吃了。大家都在了,你也来吧。你别死在这里,我的肚子,能通到外面,我谷道那里,有三丛草,你拨开了,把手指头插里面,就能出去,你要活着跑出去,好给我吃。知道了么?”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耳鸣,头皮几乎都要炸开,然后他眼前景象慢慢清晰,只见赵一虎站在他面前,看他醒过来,对他说:“哟,活过来了。”
陆越铭仔细感觉一下,发现自己还是晕乎乎的,所躺的地方是个很简陋的帐篷,无论如何,这些迹象都表明自己似乎不是死了。只见赵一虎走过来,推了推他,道:“你小子真厉害,这都能吊上去。”
陆越铭顿了顿,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赵一虎道:“我觉得,你也是个识大体的,所以先留你一条命,让你跟咱们一块儿死。”
陆越铭问道:“那么……谁觉得你是识大体的呢?”他知道赵一虎已经成了阶下囚,怎么说话这么好使了?
赵一虎笑道:“元人教他们的。他们想捧元人的臭脚,哪想他们给元人当狗都不配,元人已经打过来了,上千人马。他们现在知道他们当初混蛋,所以就把我放了。”陆越铭听了以后,第一次觉得元人这么可爱。
赵一虎把陆越铭的大剑放到他身边,道:“听着,不管以前我们有什么恩怨,我们流的一样的血,现在,我们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干?就算死也死的算个爷们儿。”
陆越铭想都没想,笑道:“没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