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造谣呢?”
一路走一路想,大汉百思不得其解。
黑帽子大汉级别不低,因常办理征收年贡的事情,粗略知晓一点点迹象。经他手送出去的人头儿不少,虽然没有抵达最终目的地,但从那一声声压抑的狼嗥声猜......
“猜你妈个逼!”
心里骂自己,大汉恶狠狠说道:“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好事,非得找上门扒了他的皮不可。”
“就是就是,上门扒了他的皮!”属下们应和着,神情凶猛。
......
这片区域住的多是老人,年年征收早已熟悉规矩,敢于抵抗的人早已死光,倒也谈不上太难办。抱着女孩踩着冰雪,大汉穿街走巷忙活半天,见了不少人,收了一堆东西,看了一堆面孔和表情,听了一肚子的祈求哀泣还有谣言,身后多出几个贡品。
许是往年挖掘得狠了,今年的贡品不是老就是小,唯独没有年轻姑娘。
年贡不是一下子能够征齐,望着那群表情麻木的脸,大汉有些厌烦;想想天时已不算早,遂熄了赶下条街的念头,吩咐属下带人回到帮派驻地,自己抱着女孩回家。
“左右结局一样......”大汉将女孩的头发拨开,看着她还算清秀的脸,心里比较满意。
女孩缩了缩脖子,明显有些怕,但又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目光有些茫然。
大汉笑了笑,说道:“别害怕,咱们回家,吃饭。”
吃饭吗?女孩喉咙动了动,舔舔干薄的嘴唇,眼神发亮。
大汉望着开心起来,舔舔肥厚的嘴唇,心里一股火焰越发茁壮,身体充满力量。
“走,回家!”
......
家里冷冷清清,冷锅冷灶冷炕头,自然不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享用。大汉没有家人,没有亲戚,只有帮众;他将一切都献给了宗门,早已不当自己的家是家,而是一个不方便的时候才肯回来的窝。
开门进屋,大汉径直进入卧室,望着那个污秽不堪散发着酸臭气息的床铺,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将女孩放下地,四周看了看,决定赶紧做完事情回帮派,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反手摸摸腰间,大汉发现酒囊也已空掉,皱眉说道:“到床上等着,我去弄点吃的来。”
“呃......”
女孩朝床边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大汉的脸,有些犹豫。恍惚间,女孩意识到这顿饭与平时不同,似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嘿嘿,等着啊。”
大汉朝她笑了笑,反手拉开门,身体顿时僵住。
“你是谁?做什么!”
“我来送饭。”
一名年轻人和和气气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有些面善,最后一个体型雄壮,与黑帽子大汉相仿。
年轻人手里真的端着一个托盘,摆放着几盆热气腾腾的饭食。
“送,送送送......送饭?”
大汉有些懵,心里想难道是哪个懂颜色的小弟做的事,可这人......不像个跑堂伙计啊?再说送饭也用不着四个人吧。
“我给她送饭。”
青年人朝正往这边看的女孩笑了笑,抬手拍拍大汉肩膀,说道:“找你的是他们。”
“......”
大汉想说这样不对,忽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动不了身,呆愣愣站在原地,只能不停流汗。
年轻人不再理他,丢下一句“麻利点”,托着木盘径直走向女孩
大汉的心里充满恐惧,拼命回忆自己到底得罪了谁,眼前这些人又是谁,为什么有两个那么眼熟。
得罪的人太多,大汉很快放弃思索,望着那个好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人走到身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准确说是打量自己的脸。
老人的眼睛里闪着光,是那种看到心爱之物才会有的意味;大汉很熟悉这种情形,每次当他拿着小刀准备伺候人犯的时候,眼里都会有同样的光。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了?大汉忍不住想。
“应该很合扣,费不了多少功夫。”
老人伸出粗糙生满老茧的手,放在大汉汗津津的脸上一寸一寸仔细摩挲;他的神情很专注,目光痴迷,仿佛摸的不是一个长满胡茬的脸,而是心爱情人的***。
大汉脸上的汗水汇成了溪,心里有个声音拼命大叫,但是喊不出来。他认出来眼前两人,一个是班头吴忠,还有一个是仵作,自己还曾与之打过多次交道。
可惜的是,以往大汉唯恐离他不够远,哪有什么交情。
仵作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他们把人看得连畜生都不如,不,应该说他们把人看得太珍贵,珍贵到一块烂皮、一块碎骨、一片臭肉都要仔细研究,恨不能亲口尝一尝。
大汉很凶猛,但他再凶猛也不敢与仵作相比;在他看来,这位老人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绝对的生人勿近。
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啊!大汉用自己全部力气大哭大吼,在心里。
“不错,真不错。”老人一边摸,反手把大汉的黑帽子摘下来戴在身边同伴头上,啧啧赞叹。
“头型也很像,正合适。”
同伴哆嗦了一下,没了帽子的大汉哆嗦得更厉害,还是在心里。
“快点行不,恶心。”吴二爷一身疙瘩,忍不住催促道。
老人瞥都懒得瞥他一眼,咕哝道:“你不懂,这时候他最害怕,多点流汗,可以省不少麻烦。”
“别流汗,别流汗!”
大汉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拼命命令自己不要再流汗......结果流得更多,也更快。
“到隔壁弄。”年轻人忽然说了句,声音平平淡淡,不容置疑。
“呃......好吧。”老人明显有失望,但却不敢违背。越可怕的人越懂得什么叫可怕,老人知道那是比他更可怕的人物,生不出半点违拗的意思。
三人一齐动手,将没了帽子的大汉从屋子里抬走,顺手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