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与九珑相知相思,何等不易,凡界初逢便隔世相离,寻寻觅觅数十载,终于伽兰城中再度重逢。哪知良宵苦短,离别恨长,九珑偏又被苏氏接去昊天。
如今又在昊天重逢,虽然亦是前途难测,可总算生出指望来,起码此次九珑再也不会再往他处去了。长相厮守终有日,浮云散尽有青天。
原承天循着琴声一步步走过去,只见山峰之巅,疏石林泉之侧,玉人正席地而坐,手拢丝弦。原承天细听那琴声,却是渐渐乱了。
就瞧见两行泪珠,顺着九珑的脸颊扑簌簌落将下来,滴在琴弦之上。而听到脚步声响,九珑便慢慢从琴上抬起头来,一双妙目瞧着原承天,既喜且悲。喃喃的道:“承天,你终于来了。”
“珑儿,珑儿。“原承天低唤了两声,心中好不酸楚,多年相思之情凝于这两声呼唤之中,那九珑感同身受,泪水流得更快了。
就见九珑停了丝弦,缓缓伸出手来,原承天轻轻握住,那双手初时略觉冰凉,却在刹那间温暖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再也不舍得分开。就盼着有柄流时刀劈下,让那时间过的慢些再慢些,或者干脆就这般相看到地老天荒,六界崩塌。
以二人情意,又何必诉之于口,既不必剖白心迹,更不必海誓山盟,只因从在凡界结下双修之盟的那一刻起,二人便明白,从那之后,承天九珑便是一体。这世间任何话语,皆是多余。
九珑就以手中衣袖,去拭原承天脸上泪珠,柔声道:“承天,今日一会,九珑心愿已足,却不知何时才能长相厮守。“想到她与原承天之间,仍是隔着千难万阻,心中如何不愁。
原来相思时难相见亦难,人生不如意时常八九。
原承天道:“无论何人何事,也难不住你我。“声音虽是轻柔,却自有一股百折不回的执着之念,让人听了心中大定。
九珑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欢喜,只恨时光匆匆,二人若是再不分开,便会生出事端来,因此九珑强忍心中不舍,道:“此去东南,有姬氏长老姬春山守候,承天若遇此人,定要好好与他说话,那春山师祖之意,原是想让承天列名姬氏辅族,以便替姬氏出战仙会的。”
原承天笑道:“想来又是珑儿的妙手安排。”
九珑嫣然笑道:“若非承天一路斩将杀敌,名扬昊天。九珑纵有天大的本事,人家也定是不肯的。”
原承天点头道:“入了姬氏辅族,虽然地位稍嫌不足,倒也有资格向苏府提亲了。此计虽缓,却最是妥当。”
九珑道:“姬氏老祖,亦知你我之事,若承天能得他青目,此事就更有把握。”
原承天笑道:“定是怜舞于其中事先铺路了。若论姬氏老祖,与我倒有些渊源,只怕他羞于见我,我与他此刻身份大变,若是相见了,的确是好不尴尬。“
便在这时,林外有人轻咳了一声,九珑与原承天不由相视一笑,知道那是姬怜舞在林外提醒了。一笑之后,又生苦涩之心。
二人相会,又怎知道那时光流逝,而下次相见,却又不知是何时何地。
原承天就拉着九珑,缓缓的立了起来,道:“那姬春山可是在东南吗?”
九珑颤声道:“是。”便知分离在即了,刚才心中欢喜,刹那间又化离愁。
原承天凝视着九珑,就像是要将九珑的面容牢牢的刻在心中一般,一字字道:“珑儿,卜算之事,切切小心,你我前程,皆在自己脚下,实不必求卜于天。”
九珑道:“是。”听到原承天话中的关切之意,泪水再也禁不住,又簌簌的落将下来。
原承天将身一纵,已到了空中,此次相会虽只是短短一瞬,可未来方向已然大定,就觉得身子一阵轻松。原来一个人心中有了目标,知道能去做什么,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敢回头,生怕再瞧九珑一眼,便舍不得离开了,将那万里踏云术施展开来,瞬间就去了数百里了。
此去面见姬春山,可是非同小可之事,那是有关自己与九珑的前程,绝不可有丝毫大意了。而以姬春山姬氏长老之尊,自然是目高于顶,自己这一路来虽然略立威名,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想打动姬春山的爱才之心,使他生出收揽之意,就需得露几手真正的神通来。
刚才相见九珑,惹得心境大乱,就于途中渐渐定下心来,倒不必求助于禅言真言,只因他与九珑之间的情意与众不同,只要彼此心知,知道世间总有人牵挂也就是了,又何需你侬我侬。
堪堪行了两千里,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一道强大无匹的灵息,知道离姬春山已是近了,心中不由一紧。姬春山的金仙之境非同小可,自己既然探到此人,则说明此人早知自己的行踪了。
果然,前方青光大盛,青光之中一道人影势如山岳,正在空中袖手俯看,那灵压好似求山压顶一般,缓缓压将下来。
原承天知道姬春山只是略放灵压,以便考验自己罢了,否则以金仙修为的灵压尽数施展,自己早就肉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