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域若是以阿神陀手脚为垒,又怎能易主?人死界亡,难以为续,不想阿神陀亦是深谋远虑若此。
由此瞧来,阿神陀建域之时,已对天罗尊者心有防范,虽不能说是刻意为之,但阿神陀性情之刚烈,由此亦可见一斑。
天罗尊者闻言大皱眉头,阿神陀此举,可谓给他出了个极大的难题了,难怪他今日一再退让,瞧来极是不堪,实不合世尊风范,原来却有这底牌在。
若说解决此事,倒也不难,只需将阿神陀毁身存魂,再噬了这道元魂,那新域自然便属天罗尊者所有。但天罗尊者身为世尊,行事怎能不循天道。
阿神陀为建新域,诛杀甚多,结怨无数,天罗尊者之所以纵其所为,不闻不理,也是想让阿神陀积恶于世,到时挺身而出,以大义责其非,方才能趁机夺域。但阿神陀毕竟劳苦功高,若是毁其身,噬其魂,夺其域,天罗尊者又有大义可言,若世人皆谓天罗尊者是阴险小人,又如何服众,若不能得万众尊崇,反落了个骂名,则夺其域又有何益?
就见阿神陀似笑非笑,神态谦恭,但心中那讥讽之情,天罗尊者却能瞧个分明。
片刻之后,天罗尊者淡淡的道:“阿神陀,你近来可曾觉察心惊肉跳,玄关难入,天灵处常常涌来天火,涌泉处时有针刺之苦?”
阿神陀皱眉道:“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天罗尊者叹道:“我是瞧着你一步步自昊天行来,只是你那时虽是性情刚毅,百折不挠,但毕竟福缘有限,所修功法着实不堪,这才将这大绝灭神功传你,奈何这神功虽好,却着实有个极大的缺陷。”
阿神陀已觉察出此言的阴毒之意,冷冷的道:“那又怎样?”
天罗尊者道:“大绝灭神功修行极速,威能无穷,只可惜毕竟违逆天地,越修到最后,越为天地所不容。到最后免不得身死魂灭,遭万千天劫。听闻那罗无寂亦修此功,可惜,可惜。”
阿神陀手足不由轻颤起来,原来那天罗尊者之阴险,竟是远超想像,阿神陀饶是枭雄之性,至此也是胆寒。
天罗尊者温言道:“阿神陀,你为救苍生,这才不得不修大灭绝神功,只盼早日创建新域,挽五界于即倒。奈何既修此功,因果已定,免不了最终遭遇天劫,若是就此殒落,本座怎能忍心。“
说出这话时,就见界中修士齐齐震惊,原来黑偶已收了界域,好让诸修听闻,而既然天罗尊者敢于公开谈及此事,可见其早就胸有成竹了。而诸修听到阿神陀修大灭绝神功必遭天劫,又怎能不惊?
那天罗尊者又道:“好在欲破此劫不难,那原道友炼成一件奇宝,名叫司命灯,以我与原道友交情,若讨此灯,想也不难。阿神陀,你只需将一道元魂寄于此灯之中,便可借此灯威能,再修肉身,等你他日重修神通,再返仙庭,这新域我自然还你,此域本是你所创,我暂时取来,替你维持罢了。“
阿神陀忍不住哈哈大笑,然而其笑声之中,却已是无限悲凉,同时心中惊骇之情,更是无以伦比。
原来自己虽是百般设防,天罗尊者仍是棋高一招,此计竟将原承天也算计进去了。
天罗尊者若是以救阿神陀之名去借司命灯,试问原承天怎能不给,若是不给,便是坐视阿神陀身亡魂灭,那原承天苦心经营的天道之修,大义的形象,就此化为泡影,若是借了此灯,不光断了原承天一条退路,也绝了阿神陀与新域同生同死的大计。
那天罗尊者只需在司命灯里略做手脚,自己就算肉身重修,又何时才能修成大道,就算侥幸修成,那时天罗尊者已掌执新域多年,必培植党羽无数,凭阿神陀孤身一人,又如何撼动其根基。
这时界中一修飘身而出,向上揖手道:“界主,那天罗尊者此言,的是一番好意,界主修这天灭绝神功,虽是为了苍生不得不如此,但此功必遭天劫,实难躲避,我等私下议论,也常为界主担忧。幸有天罗尊者肯向原承天借来司命灯,若此事可行,我等皆替界主欢喜。”
那界主原是新域诸修对阿神陀的称呼,一来显得亲近,二来称阿神陀为界主,也是摆明立场,视阿神陀为新域的当然之主,阿神陀对此称呼也甚是喜欢。
阿神陀听坎离真君说出这话来,知道天罗尊者的言语,已然打动诸修,那坎离真君说来如同自己的弟子一般,向来以自己修这大灭绝神功为虞,今日说话,其心极诚。可见已被天罗尊者迷惑了。
阿神陀暗自叹息,知道天罗尊者这一石二鸟之计极是厉害,自己若是推托,反倒不合情理。原来那天罗尊者布局如此深远,就连原承天炼制的司命灯,也早在其算计之中,细细想来,着实怕人。
这时诸修之中又有人出班劝道:“界主,尊者之言,极有道理,趁着此时神功尚未反噬,天劫未显,正该动用司命灯重修,界主只管放心,那司命灯颇为神奇,便毁了肉身,功法不失,也就是数年间,界主神通便可尽复了。”
阿神陀瞧向那人,原来是界中三正御之首的抱朴子,此修跟随自己最久,那是自己最亲近不过的,且此修向来仁德,此刻开口,也是一片诚心。
阿神陀暗道:“天罗尊者早布下着着妙棋,我措手不及,又怎能是他的对手。如今若不应他,反显得我恋栈尊位,放不下权势了。幸好我阿神陀亦是早有所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