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前方两大太守,两大家主,众人跪倒、起身,以大礼参拜众多圣人。
林惊风府上请来的乐师神态狂热,演奏《大祭乐》,森森乐调直上九天。
循着苛刻,不能容忍丝毫错漏的叩拜礼仪,向三大至圣、八百圣人叩拜致敬完成后,一大早就开始的圣庙祭祀仪式,现今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众目睽睽下,阴九幽、阴八极走到三大至圣脚下的香案前,分别将今年两大阴家的赌注拿了出来。
渭北阴家拿出了两座开辟五百年的药山,每一座药山每年出产的药材,单单贩卖原材料,就有千余两黄金的收益。除此之外,渭北阴家还拿出了渭水一条小支流的水运经营权,二十家渭北城内的店铺商铺。
对于一个七品世家而言,这已经是触及元气的大筹码。
阴九幽拿出来的,也是对等的赌注。
但是作为底蕴更雄厚的渭南阴家,阴九幽除开各种不动产,他还加注黄金十万两,昭显了强大的信心。
阴八极犹豫,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心底的一丝狼狈。
渭北阴家固然同为七品世家,奈何他立族不过千年,不动产之类,可以用武力巧取豪夺。
唯独这真金白银,需要长时间的积蓄。而且渭北阴家能够在千年内,拥有和渭南阴家相提并论的武力。族人每年耗费的修炼资源可想而知,那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
十万两黄金,毫无疑问是一注巨款。
数万年积蓄的渭南阴家损失十万两黄金,最多痛彻心扉一番。
但是渭北阴家额外损失十万两黄金,搞不好未来几年都白干。
圣庙正殿鸦雀无声,两郡太守纹丝不动,面沉如水。
众多世家豪族家主犹如圣人雕像,同样一动不动。
犹豫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阴八极‘呵呵’一笑,慢慢的取出了一个储物皮囊,小心放上香案。
“渭北阴家,还从未怕过人。”
阴八极的目光变得疯狂而阴森,犹如猛虎,就要吃人。
“渭南阴家,毕竟输少赢多。”
阴九幽雍容大度的笑着,他看着阴八极,过去十次春狩大祭,渭南阴家六胜四负,输少赢多给了他极大的底气。尤其是今年,阴九幽回首望了参赛的本家子弟一眼。
阴雪歌眉头一挑,两条浓眉犹如大刀竖起,就要斩落。
阴九幽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他身后斜刺里几个阴雪歌从未见过的青年。
“渭南阴家的暗子?”
阴雪歌心头一动,他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赫伯勃勃,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和赫伯勃勃的赌约。
他更想到了数日前他和阴九幽说过的话,如果赫伯家想要从赫伯勃勃身上做点什么,那么渭南阴家势必要在赫伯勃勃身上做些什么。
能有什么,比在四绝岭中斩杀赫伯勃勃来得更便利的?
难怪参加春狩大祭的阴家子弟中,多了七八个阴雪歌从未在宗学中见过的青年。
“赫伯家能推出赫伯勃勃这样的天才,阴家还胜过赫伯家一筹,难不成就没有几个暗中手段?”
正思索中,一个又一个分别来自渭南郡、渭北郡的家主纷纷走到香案前。
渭南渭北,两个郡隔得太近,而且大家都靠一条渭水混饭吃。
平民有云,远亲不如近邻;但是对于世家豪族而言,近邻全部死光,只剩自家独大,这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事。
渭南渭北两郡,好些世家都在同一个行当里厮混,各家族人,尤其是年轻子弟年轻气盛,时常冲突。
无数年来,大世家和大豪族结怨,小世家也有身份相当的对头。
渭南渭北各家,相互联姻,相互结亲,相互捅刀子,相互下毒手,恩怨纠缠无数年,圣人都理不清其中乱麻一般的头绪。
正好百年前两个阴家弄出了春狩大祭这样欢乐的活动,两郡世家豪门,正好趁机解决私人恩怨。
一切都在圣人圣像前立下契约,圣人为冥冥中见证,更有两大太守当人证,《律》法森严,却也不杜绝人的喜怒哀乐。只要有一个正当的借口,《恩仇律》会庇护一切有正确的寻仇报复。
数十位家主纷纷立下契约赌注,压下了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每一次春狩大祭,都是一次群体狂欢。渭南渭北两郡的实力,就有相互消长。
百年来,渭南阴家赢了六次,渭南郡的实力,也得到了六次提升。渭北阴家赢了四次,却输了六次,这已经引发了渭北郡众多世家的不满。
这一次渭北世家拿出的筹码都很重,很显然他们想要扳回一次。
阴雪歌抚摸着腰间储物皮囊,两条浓眉不断舞动。
圣庙之中,不敢出声欢笑,他只能用这等动作掩饰自己的心情。
因为赫伯勃勃在众多家主之后,走到了香案前。
他手里拎着一个硕大的鸟笼,一条玉色龙鲤水云环绕,正在鸟笼中打着呼噜,鼻孔里喷出一个个水泡。
“渭南,赫伯家,赫伯勃勃,约战,渭南,阴家,阴雪歌。”
赫伯勃勃穿着黑色劲装,腰间佩剑,发髻上镶嵌了一块四四方方黑玉佩,端的是英姿勃发、气度凛人。
他目光一挑,就把站在阴家子弟第一排的阴雪歌找了出来,他指着阴雪歌,无声冷笑。
阴雪歌上前几步,大步走到了香案边,他伸手放在香案上,声音很是沉稳。
“渭南,阴家,阴雪歌,死战赫伯勃勃。以我之命,赌斗这条龙鲤。”
“若我死在四绝岭,一切自然不提。”
“若我活着出来,这条龙鲤,归我。”
圣庙内众多家主侧目,道道劲风袭来,吹遍阴雪歌和赫伯勃勃的身体。
他们的修为自然是一目了然。
阴雪歌周身窍穴纹丝不动,身躯大概有一鼎多一点的力量。
赫伯勃勃,开辟了最少五十个窍穴,最多五十八个窍穴,体内元气力量在六鼎以上。
正儿八经练气士和刚刚淬体成功的武者,这实力,无法比。
渭北一家小世家的家主当即走出人群,掏出一个储物皮囊放在香案上。
“黄金三千两,我赌阴雪歌必死无疑,老伙计,你可敢接注?”
他挑衅的看向了人群中一位脸色难看的渭南郡家主。
两家都经营客栈酒楼,两家都酿酒酿醋,两家酒醋都顺着渭水向上下游州郡贩卖。
他们之间的争斗,已经持续很多很多年了。
人群鼎沸,渭北众家主群情激动,纷纷加注,纷纷向各自对头挑衅。
渭南众家主愁眉苦脸,同时怨愤的看向了阴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