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在自己的生辰当日,有亲人在场,有亲人的祝福,虽然她说了不愿铺张,但真正看到崔府为自己花了心思,崔锦心底仍是暖暖的。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
崔锦在屋里头听着阿欣禀报今日收了哪些礼,又分别是谁送来的。她有些心不在焉,阿欣也看出来了,遂三言两语便一笔带过,而后离开了屋子。
前几天她收到了谢五郎的信,说今日便会到洛丰。而如今已入了夜,连
谢五郎半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她不禁懊恼地说道:“他定是寻我开心!骗我的!谢骗子!”
冷不丁的,却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谢骗子?”
崔锦登时浑身一僵,直到那股熟悉的清香袭来,她方猛地回神,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她眼前出现了一抹素白的人影,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十步开外。
还是那样的眉,那样的眼,清冷中带着一分笑意,带着几分柔和。
“你……你……”
他迈步前来,崔锦又连忙出声:“你别动。”
她上前挪开了一张桌案,方说:“好了。”话音未落,他的脸颊便已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么近,那么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鼻间呼出的灼热气息。
他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声音沙哑而低沉。
“贺芳辰。”
她手中多一个锦盒,巴掌大小,草青松鹤纹案,边缘还镶了金边。小小的一个锦盒做得很是精致。她低头望着,说:“这是什么?”
“及笄之礼。”
她登时好奇得很,过年时他送的新年礼物多得出乎意料,如今她及笄且生辰,手掌上的礼物又会是何等珍贵呢?
她说:“我……现在打开?”
他扬唇,“嗯。”
崔锦的心跳得有些快,伴随着噗咚噗咚的声音,微微颤抖的手指开了草青松鹤纹锦盒。
火红的素色锦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把梳子。
这一回也让崔锦出乎意料了。
梳子的做工颇为简单,且有几分粗糙,放在平日里是断断不会入得了谢五郎的眼。而此时却那般珍而重之地放在精美的锦盒中。
她仔细地观察着。
梳子是贝壳做的,上头雕刻着云纹,整体弧度微弯,搁在掌心里像是一个小贝壳。这样的梳子,她见过类似的,便是在阳城里。
阳城靠海,海边贝壳螺子多,经商的人捡了好看完整的贝壳做成梳子放在摊档里卖,一匹粗布便能换上十把这样的梳子。且不说她手头的这把要粗糙得多,还带着年代的痕迹。
在崔锦怔楞的时候,谢五郎缓缓地开口:“谢家尚未挤入晋国五大高门望族之一时,也只是不起眼的小户人家。彼时家境不算殷实,曾祖父为了家族打拼,联合族人,一步一步走进晋国权力中心。恰逢曾祖父囊中羞涩之时,迎来了曾祖母的生辰。”
微微一顿,他的手指抚上她的掌心,轻轻地碰触着贝壳梳。
“此乃曾祖父亲手所制,起名为卷云梳。曾祖母心中大为所动,自此便成为我们谢家的传家宝之一。”
听到“传家宝”三字,她耳根子微红。
“我……我能收下吗?”
谢五郎低低一笑。
“你是我谢恒所倾心的女人,有何不能?”
崔锦的心重重一跳,掌心里的梳子像是生了热一般,明明热得发烫,可她却不想松手,而是紧紧地握住。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下。
“既然是我崔锦所倾心的男人所送,我便收下了。”
说罢,她急速后退,两只耳朵慢慢爬上红云,一颗心也噗咚噗咚地乱跳着。她看着他,一双乌眸水润润的,仿佛有星光似的。
谢五郎却是怔了下。
但很快的,他反应过来了,面上出现了欢喜的神色。他倾前身子搂住她的腰肢,两人鼻尖对鼻尖的,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腔里的震动。
她头一回见到他这么高兴,五官里连向来无神的眼睛也是神采飞扬的。
他说:“阿锦,我如今很快活。”
她也笑吟吟地道:“恒郎,阿锦也很快活呢。”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崔锦蓦然想起了一事。她好奇地道:“恒郎是如何进来的?”闵恭能进来她倒是不好奇,毕竟他只有一人。而谢五郎目不能视物,即便是有身手高超的高手带他进来,可这也是偷偷摸摸之举,实在不像是谢五郎的作风。
一想到向来正派的谢五郎在夜黑风高之时像是个采花小贼一般偷偷摸摸地登堂入室,她就忍俊不禁。
“笑什么?”
崔锦说了。
谢五郎的脸上登时有几分别扭的神色。
崔锦见状,笑嘻嘻地道:“可是恒郎这么做,阿锦心里很高兴呢。恒郎是何时到的洛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