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2 / 2)

戴了眼镜,那股子懒散轻佻的劲儿又被压下去不少,带上了一点书卷气息,像个文质彬彬的禽兽。

禽兽的演讲挺低调的,轻描淡写的吹了几句牛逼,为各位学弟学妹们献上了美好祝福,人模狗样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帅气:“你们现在是最好的年纪,有热血和拼搏的冲动,有骄傲和放肆的冲劲儿。都说人需要打磨,要让自己变得圆滑,要把棱角磨平,要从义无反顾变得冷静淡然,人们把这叫做成长,好像从多边形变成球就是每个人长大的标志。你们离开校园,进入社会,总要学会向这个世界低头是没错,我也不知道两年,三年四年后的你们都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至少现在,你们还是多边形的,你们就应该尖锐又放肆张扬的度过,即使会有碰撞,会有艰难挫折,但只要未来的某天,你们想到当时的自己,是拼搏和奋斗,是热血沸腾,那么这些碰撞磨砺就都是值得的。”

他顿了顿,淡笑了一下,“我虽然也没比你们大几岁,但是我现在都觉得自己老了,我女朋友天天说我头发一天比一天少。”

上一秒还听红了眼一股热血攀升觉得自己已经准好日天日地的初栀哑然了好几秒,小声嘟哝:“我才没有天天说你头发少……”

周明依然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陆嘉珩那边还在说:“而且凑巧,我女朋友也是今天毕业,现在坐在下面。”

礼堂里掌声雷动,起哄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尖锐的口哨声,有人高声喊着“是谁啊!”“让她上台来!”

初栀:“……”

他远远地站在台上,表情看不太真切,只依稀分辨得出似乎是含着笑。微侧着头,视线远远地望过来,好像是在看着她的方向,又好像没有。

初栀心跳像鼓点,咚咚锵锵地奏响了摇滚乐。

初栀觉得那鼓声响彻了整个礼堂,又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见。

他今天戴了眼镜,不知道这眼镜的效果是不是跟200倍ak一样的,也许他能够从那么远的距离看清她的脸,连带着看清她心跳声奏出的摇滚乐来。

初栀乱七八糟地想。

台上的人还在继续搞事情:“我出国前,在机场跟她说,等我回来我们就订婚吧。”

背景音抵达了一个新的高潮。

礼堂里哄声不断,他声音通过麦克风和音响被扩得无限大,细致的仿佛能从细微的电流声中听得清他嗓音中的每一点震颤,连带着她指尖都开始发颤。

初栀第一次觉得学校礼堂的音响设备这么尖端。

“她说不要。”陆嘉珩继续道。

于是尖叫变成了哄笑,有男孩子大声笑:“师兄,你这到底行不行啊!”

陆嘉珩也不在意,低垂着眉眼轻轻笑了一声,耐心地等着他们笑了一会儿,抬手,食指伸出抵上唇畔:“嘘。”

噪音渐小,他才缓声开口,目光看着下面,又仿佛只是看着某一个人,

“恭喜毕业。”

*

一切结束,初栀和林瞳她们一起走出礼堂。

整个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拍照。

顾涵还在旁边回忆刚刚陆嘉珩上台的时候的场面,她一脸自以为温柔帅气其实麻得人一身鸡皮疙瘩的笑容,深情款款看着初栀,声音里也满含着爱意:“——恭喜毕业。”

初栀:“……”

林瞳忍不住笑:“说是恭喜毕业,其实他是想说点儿别的什么吧,恭喜毕业等于我爱你或者嫁给我吧——这类的,就是不知道这么说我栀会不会害羞得直接钻到椅子下面去哟。”

顾涵还有点遗憾:“其实我本来以为他会深情告白一下的,结果没想到女主角连脸都没露。”

“你不懂,这种场合下,人群之中我望向你,只有我和你知道的带着隐秘感的甜,比你那种大张旗鼓秀恩爱的玩儿法刺激多了好吧。”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往外走,也是那天,初栀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次看见萧翊。

男生个子很高,柱子一样站在礼堂门口,他今天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也看得出准备的十分充分了,只不过在陆嘉珩之后,那样学术又一板一眼的演讲就不由得显得有点刻板无趣。

林瞳她们三个先走,初栀和萧翊并排往学校主干道走,起初几分钟,没人说话。

初栀不知道萧翊为什么又叫她,她其实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开始的时候,初栀脑子里有很多想法,想揭穿他的谎言,想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后来时间长了,她就突然觉得这些事情挺没意思,有些委屈的事遇到了,当时没有解决掉,事后就总觉得力度好像丢了一半。

同学四年最后弄了个鱼死网破,两个人闹得风风雨雨,给别人看了戏。初栀脾气一向如此,什么事情都去的很快,而且自从她发现了萧翊和赵玫的关系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平静了。

就好像是多了某种朦胧的自我认可感,或者一点莫名其妙的骨气。

六月天热,法国梧桐郁郁葱葱,天光被嫩绿的叶碎了满地。

还是萧翊先说的话。

他有些热,摘了学士帽,看着前面开口:“恭喜毕业,你今天很漂亮。”

初栀没说话,侧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自从上次的大学生广告节她得了奖,他们没再说过话。

今天,他却拉着她说了很多,无关痛痒的,回忆过去的,展望未来的。

两人穿过林荫,他才终于进入正题:“毕业典礼上那个陆学长说的女朋友,是你吧。”

初栀一顿,终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他今天的第一眼。

萧翊表情很淡,带着点笑,眼神放的远,像在回忆:“我记得他,大一那会儿,他跟在你屁股后面听了好几个礼拜的课,还给你送过——”他想了想,“一捧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