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你好,我是来支教的郑楚,”她的视线环顾四周,轻咬着唇,总怕哪里会跳出什么东西,“一个学生跟家里闹了矛盾,半天没见人影,我是来这找人的,不是有意过来打扰。”
她是从外边过来的,温声细语,语调有种别样的柔和,同这地方的糙气很不像。
陆为真听惯了别人指桑骂槐的粗鄙话,刚才听她叫陆先生,手上动作停顿了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人声音婉转,好像清晨的鸟儿鸣,听着好听。陆为真手上的动作继续,并没有产生去帮她的想法。
郑楚不知道陆为真是不是能听见,她不敢说得太大声,又怕这底下不安全,只能没话找话说。
“不知道人找到了没有,陆先生有见过一个孩子过来吗?我过来的时候有人说在这边看见过,应该是看错了。”
郑楚耳边有清脆的响声,但声音越来越轻。陆为真还在这一带,只不过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走了。
有人在这总比她一个人好,郑楚只能这么想。
“陆先生这地方清静,不知道会不会养了动物?其实我是有点怕黑的,开始摔下来的时候快要吓死了。”
“陆先生,你走了吗?”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嚎叫声越来越近,陆为真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郑楚手支在地上,石头蹭破嫩白的手心,她缩着身子想要往上爬,肿起的纤细脚踝却疼得她直冒冷汗。
漆黑的深夜中跳出了什么东西,郑楚心跳的速度怦怦加快,抬手遮挡,下意识地闭了眼。
男人突然跳下来,抬脚踹开那东西,不过没用多大力。他单手过她双膝,径直把郑楚抱了起来。
“陆先生?”郑楚一惊。
陆为真面色冷淡,没什么表情,他身上的衣服被薄汗浸湿,贴着郑楚手臂上的红痕,让她皱眉疼了一阵。
陆为真看不清她的表情,就算看见了恐怕也不当回事。
他只觉得这女人真烦,陆先生陆先生的,像只发|骚的野猫一样,他又没教过书,叫什么先生?
陆为真抱着郑楚往旁边走,沿着斜坡上去。他的胸膛厚实,臂膀健壮,强有力的心脏在郑楚耳边跳动。
被踢开的东西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欢快地摇着尾巴跟在他们后面。
男人好像是第一次抱女人,怀中轻得让他迟疑往下望了几眼。温香软玉,没有骨头一样,淡淡的香气使劲往他鼻子里钻。
他想难怪声音那么小,怀里这人本来就不大。
陆为真的汗湿气让郑楚心中有点慌乱,她只能尴尬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轻轻朝陆为真说了声谢谢。她已经准备在这里过一夜,没想过陆为真会来救她。
他的手碰到她的腰,郑楚脸色有丝奇怪的微红。
男人的步伐稳健,踩着干枯的竹叶往前,出了这地方,外面有一块宽敞的地方,皎洁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房子的轮廓。
院子外围着篱笆,平坦的地面种着青菜,他虽然是一个人住,但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四处都干净无比。
他推开篱笆院子门,抱着郑楚走进去,又把她放一旁的竹椅上。乡里穷,还没通电,陆为真提了盏煤油灯出来,又拿了跌打药酒给郑楚。
郑楚一句谢谢还没出口,男人就起身回了屋,栓上门不管她。
陆为真救郑楚出来已经算她运气好,遇上他心情不错。给她擦药,不可能,陆为真直接回去睡一觉。
郑楚心里松了口气,和陌生男人呆在一起,她自己也怕出事。
那只狗在门外呆着,趴在地上咬什么东西。
瓶子里装着药酒,郑楚打开闻了闻。她现在动都动不了,那里都肿出了包,只能倒在手上,轻轻往脚踝处按。
疼痛难忍的轻吟声即便隔着堵墙都能听见。郑楚咬唇,轻轻涂着药酒。她来这里虽然受过苦,但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疼的伤。
外面的狗突然朝黑暗处吠叫,郑楚抬头,灯光打了过来。
一个身材匀称的人冷脸走了过来,站在篱笆外面,他身上穿着白衬衫,有些乱糟糟,清辉照在他身上,照出他清秀的脸庞,好看的眼睛里生了怒。
“你不回家坐在这里干什么?!”顾元泽压住怒气,“我找了你半天。”
顾元泽发现郑楚不见了,又看见谢琳眼神飘忽,遮遮掩掩,强硬地问了一声才知道她往这边来了。
郑楚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肯定出了什么事,顾元泽担心了半天,在这一带跑了半宿,哪知道郑楚好好地坐在这哑巴家里!要不是天够亮他还看不见人。
“刚一不小心摔了,脚给崴了。”郑楚见顾元泽来了,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她一个人呆在陆为真这里,总怕会出点什么事,“你怎么来了?楠楠睡了?”
顾元泽和郑楚是一起过来的,两人是从小的朋友,关系很好。
他们五年内不能出这个地方,本来已经打算结婚,谢家大女儿谢晨临头插了一脚,楠楠就是他们的女儿。
谢晨去年生第一个孩子时难产,孩子活了,大人没保住。
孩子现在差不多一岁,乡里人又来撮合她和顾元泽。虽然他结过婚有孩子,但这里面确实没几个男人比得上顾元泽,无论是气质还是家世。
不过郑楚没想法,她只把顾元泽当朋友。
“楠楠睡了,你怎么回事?”
顾元泽听见她脚崴了,眉紧紧皱了皱,抬脚就要推门进来,门外的狗拦住他疯狂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