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2 / 2)

他看着白琅, 白琅看着他。

“这是我……”这绝对是钟离异一辈子最词穷的一天,“认识的人。”

……

白琅觉得他说个“房东”都比这好点。

帛秋更加警觉,就连言语中都带了点刺:“哦?不知是哪位门下, 又是如何与异相识的?”

钟离异半真半假地答道:“她是天殊宫弟子,与我在万缘司相识。”

天殊宫恶名远扬,帛秋眼中的警觉瞬间就变成敌意, 她激动地对钟离异说:“异,仙妖禁恋已对你前程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不能再让魔道趁虚而入啊!”

“……”

白琅见气氛不对,也不顾钟离异求援的眼神,连忙起身告退了。

她听见身后帛秋正在侃侃而谈:“天殊宫女修非疯即傻,男修又如衣清明般惑人神智,异,你可千万不能受其蛊惑。这次回宗门,不如就与我结为道侣,你我相识这么久……”

白琅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廊上,心里还挺为绣姬难过的。钟离异身边美貌有才还仰慕他的女修应该不少,绣姬这样的小妖怪跟他在一起肯定受了不少苦。

她边想边走,实在是晕得厉害,眼前有些模糊,于是扶住栏杆准备靠一会儿再去回去。

“你还好吧?”说话的好像是个过路的修者。

白琅面色苍白地应了声:“没事,有点晕船。”

她循声望去,先看见青衣纸扇,又见得一副疏淡眉眼。此人定容稍晚,外表大约在二十七八左右,样貌只能算是寻常,一身风华却让人见之难忘。

白琅看不透他修为,但是凭感觉应该与折流相近。

这条船上居然有个得道高人?

她干呕了一声,靠着栏杆慢慢蹲下。耳边响起合扇的声音,青衣人忽然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一股温润微暖的真气渗向她的四肢百骸。

“按说修道者是不会晕船的。”青衣人轻声道,“你在船上……是否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白琅身子一僵,挣开他的手,匆忙道了声抱歉,然后一鼓作气跑到了走道另一头。她绕过几个弯,回到房间。那股温润的真气还在她身体里徘徊,像宽厚可靠的手,抚过连她自己都要忘记的陈年旧伤。

修真者身具慧根,记事颇早,幼时有些事还能经久不忘。

比如白琅,她就一直记得奔腾咆哮的河水,跌宕翻覆的竹篮,还有从三千尺瀑布坠落的失重感。

在煌川平淡生长了十五年,她身体里还残留着被抛弃的巨大恐惧。

玉成音凑到她面前,细声细气地问,“怎么了?”

白琅抱了抱她,小声说:“我遇上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这个人可以轻易揭示她每个弱点背后的真相。

玉成音一怔,伸出手拍拍她的背:“不怕,我在这里陪你。”

*

剩下的航程中,白琅开始认真分析奴月人的特征,制定完善的计划。

谕主称号是根据天权来取的,所以称号能透露很多信息。

比如“涉水人”这个称号,“涉”字仅沾水而过,对水并非完全掌控。而“奴月人”听起来就强多了,白琅觉得对方的天权很有可能会影响月的阴晴圆缺。

假如从现在开始研究千山乱屿的月相,然后分析何时何地出现过异常,应该可以把这个奴月人揪出来。

揪出来之后要怎么应对呢?

“自然是获取他的信任,然后询问他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什么想杀他的谕主。”给白琅带来千山乱屿月相记载的钟离异说。

白琅摇了摇头:“执剑人那位剑器曾斩杀过拈花人与覆雪人,皆为一剑贯顶,也就是说,奴月人不一定是他一合之敌。我们要找的不是试图杀奴月人却没成功的谕主,而是目前潜伏在奴月人身边,意图不轨的谕主。”

折流在一边看起了月相记载,没有参加讨论。

钟离异恍然大悟:“你要潜入天遁宗?可我已经跟帛秋说了你是天殊宫门人……”

白琅也觉得为难,她想了想:“下船之后我自有办法。”

钟离异点头。

折流忽然将月相记载往白琅面前一放,道:“异常月相已经整理好了。”

白琅原以为异常会很多,因为四方台对天权的限制是最近才开始的,以前大家当然是随便用。可月相记载中的异常其实很少,平均一两年才出现一次,最近一次是在二十天前。

钟离异也凑过头来看:“等到天遁宗我去问问二十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锁定范围。”

白琅看着这些月相记载,皱眉沉思道:“奴月人的天权可能限制很大。你看这些月相异常,从来不曾在短时间内连续出现。如果他二十天前用过天权,那么现在应该是危险的脆弱期。”

“你是说……”

白琅忧心忡忡:“我们要赶快。”

几天后,环岛巨轮抵达天遁宗。

钟离异和他师妹回宗拜见师长,其他人也一起去天遁宗做客。白琅孤身找到附近的乐缘使,亮出了罚恶使的身份。

“我想借你身份一用,然后以收集缘法为由进入天遁宗,不知道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