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叔,怎么样?”
“这些人是盐帮的人,没想到那姓勾的巡检,竟和盐帮有牵扯。”
凤笙没有听懂,禹叔对她解释了盐帮的来历。
其实所谓的盐帮就是一群私盐贩子,不过做大了,才会称之为‘帮’。他们前身流窜于两淮一带贩卖私盐,现如今依旧干着这种活计,但前前任盐帮的帮主是个颇俱才能之人。
他十分有智谋,联系了数家盐商,专门负责帮盐商把盐运送到官府指定地方进行销售。
说起这个,就要说说纲引制度了。
只有拥有盐引的人,才可进行盐的销售。而这个‘引’字,不光是指盐引,也是指引岸。所谓引岸就是指盐商购入盐,向盐运司纳了盐课后,按照官府的规定,将盐运到指定区域进行销售,不可过界。
例如两淮盐区产出的盐,只可运往苏、皖、赣、湘、鄂、豫六省进行销售。这些地方除了河南、江苏、安徽离产地稍近外,其余几省距离遥远。
而且沿途山高路远,很多地方水路并不畅通,只能走旱路,容易发生的意外太多,如果让盐商进行长途跋涉,耗费人力物力巨大。这位帮主就借着这个由头,将负责运送之事一力揽下,和盐商算是一拍即合,双赢的局面。
这么说来,其实所谓的盐帮,就只是担任脚夫运送的任务,但事实其实并不是仅是如此。
之前也说了,盐帮的前身是一帮私盐贩子,他们是贩私盐出身,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可能会放过,所以帮着盐商运送货物的同时,他们也会进行夹带,获取巨大利益。
因盐商有承纲开运的资格,为了避免运售途中发生意外,盐帮也可拥有一定武力用来保护自己,就这样,盐帮从黑转为白,由暗转为明,甚至在朝廷那里,都是过了明路的。
而禹叔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因为以前他待的马帮,其实在贩卖马匹茶叶的同时,也会进行私盐的贩卖。算是同行吧,不过马帮和盐帮是走的两个不同的盐道,一个活动范围在沿海和内地,一个则是走大西南和高原地带。
听完禹叔的解释,凤笙十分诧异,但诧异中带着高兴。
“没想到勾巡检还有这般路子,我只当他是利用职能之便进行夹带。不,我应该能想到,如果只是利用职能之便,委托他人进行夹带,怎可能会夸下海口,说有多少要多少。”
“如此一来,咱们的计划就更容易进行了。”禹叔道。
“这批货还需多少日才能出完?”
“大概还需三四日,毕竟在这种地方,耳目众多,哪怕是盐帮也得掩人耳目。”
凤笙点点头,道:“那这件事就劳烦禹叔辛苦了,我在外面不能久留,还得回县衙。”
*
凤笙带着人回了泰州城。
刚进县衙,就听说魏王派人送东西来了。
进去细问才知,魏王又来扬州了,从京城里捎带了些东西,特意命人送来。
给范晋川的是两本书,据说是范晋川找了很久的孤本,还有一样东西是给凤笙的,装在一个盒子里。
只看盒子外表貌不其扬,掀开盒子去看,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什,是一个竹节壶。
范晋川诧异道:“魏王殿下怎会送一把壶给方贤弟?”
送东西来的小太监道:“东西是德公公给奴才的,让奴才务必送到。至于送的何物,有什么寓意,奴才也不知晓。”
“替我谢谢魏王殿下。”凤笙说。
小太监点点头:“那奴才就告辞了,还得回去复命。”
“公公远道而来,还是稍作休整歇息才是,我这边让人领您下去休息。”
这太监也没有拒绝,凤笙便让人领他下去了。
等人走后,凤笙才对范晋川道:“子晋兄也是喜欢追根究底,魏王殿下是送书与你,大抵是下面人觉得光送你不太好,所以才会把我也顺带上。这壶估计是随便挑的,何必较真。”
“我倒不是较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是这么说,等凤笙拿着那壶回去后,脸色却并不太好。
她在桌前坐下,将壶从盒中拿出。
这竹节壶整体呈紫红色,胎质细腻,光泽圆润柔美,是仿着竹子的外形而做。壶腹分二节,粗壮矮扁,形状宛如一颗粗竹从中劈开,其上覆有竹子的浮雕,质朴而不失雅致。
凤笙将壶盖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似乎就是一把普通的壶。
她拿在手里磨蹭了两下,将之放在桌上。
她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恐怕魏王送物是假,借物警告她才是真。竹节壶,大抵是应了那个‘节’字。
节,节制。
他知道她正在做的事?
想着魏王数次对自己说,别引火焚身,难道他知晓背后的隐秘,又或者知晓背后罪魁祸首是谁,而这个人是她万万惹不起的?
这一切终究只是凤笙的猜测,她并未在此事多踌躇,更何况听进去。
*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进行的十分顺利。
这不过是从凤笙这里来看,实际上因近些年官盐滞销,盐税大幅度减少,早已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而从今年开始,纲商运销之官盐,仅额办的十之三四,运销数量不及,自然盐税大幅度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