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滢逗小孩子一般,比划道:“特别吓人,他脑袋比水缸还大,脸上还有一道这么长的伤疤,一口就能吃掉一个小孩子......”
懋懋每次听她形容那只大头鬼都会被吓到,当即钻进她怀里,惊恐道:“娘亲,我害怕,大头鬼会不会也来找我啊?”
傅滢抿唇笑道:“你只要乖乖听话,大头鬼就不会来找你。”
懋懋问,“那大头鬼来找娘亲,是不是因为娘亲不听话?”
“......”流萤噎住,有点回答不上来小孩子匪夷所思的问题了。
懋懋想了想,又担心道:“要不,以后还是让懋懋陪娘亲睡觉吧,这样娘亲就不害怕大头鬼了。”
傅滢轻笑道:“懋懋长大了,要睡自己的房间,不能跟娘亲一起睡。”
懋懋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子,道:“那让隔壁王叔叔陪娘亲睡吧。”
傅滢蹭的一下,脸上一红,抓着懋懋询问,“谁教你的?”
懋懋得意洋洋笑着道:“外祖父说的呀,等娘亲跟王叔叔成亲之后,你们就要一起睡觉啦......”
傅滢脸都黑了,一时扶额头疼,爹爹怎么跟小孩子说这些?
懋懋还道:“娘亲,我们今天要跟王叔叔一起去看灯会,你可一定要好好打扮,就穿那件最漂亮的红石榴裙,戴舍不得戴的那副珍珠耳环......”
懋懋以前经常看见娘亲拿着珍珠耳环看得发呆,但是从来也不戴,就琢磨着,肯定是特别值钱,所以娘亲才舍不得戴。
傅滢扶额,“这也是外祖父教你的?”
懋懋点点头,嘿嘿一笑,“外祖父还说,娘亲要是打扮一下,王叔叔看见你都走不动路……”
“……”傅滢快气得背过气去,而后将懋懋打发出去,“懋懋先去找外祖父用早饭,娘亲换完衣裳就去找你。”
懋懋点点头,跳下床,甩着小短腿走出门去,跟着嬷嬷找外祖父去了。
傅庭早已在大堂等候,看见懋懋过来,就将他抱起来,坐在凳子上,然后询问,“懋懋,有没有让你娘好好打扮打扮?”
懋懋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叫了!”
傅庭一笑,心下很是满意。
今日是八月十五,南溪县城每年这个时候会有灯会,傅庭老早就与王君闲约好了,他们要一起去看灯会。
对,他们爷孙三代,再加王君闲,四个人一起去。
傅庭一直都担心闺女的终身大事,比如说闺女怎么就突然就挺着大肚子了,连孩子他爹是谁都打死不肯说,只说他已经死了,孩子无辜的所以要生下来。
父女俩相依为命,傅庭自然心疼女儿,也不曾责怪过她半句,反正搬到南溪这种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就跟外头说,傅滢是丈夫早亡的寡妇,这四年来,有个孩子在身边,他们生活都更活力四射了。
不过,傅庭觉得,女儿年纪轻轻总不能就这么还没嫁人就一辈子守寡吧,于是时常留意附近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直到相中了住在隔壁的王君闲。
王君闲跟傅滢差不多大年纪,今年二十五,是本地人,长得也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原先是大户人家出身,后来父母双亡,家族败落,他孤家寡人一个,平平淡淡,没什么野心,就守着一方土地和几间铺子过日子,也是死了发妻还没再娶。
傅庭早已摸清了王君闲的底细和人品,觉得很是满意,所以一直想撮合女儿和王君闲,正好王君闲对傅滢也有几分意思。
于是今日,傅庭、傅滢两父女,带上懋懋,然后约上王君闲,四人一起去了中秋的灯会。
灯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彩灯高高悬挂,应接不暇,看得人眼花缭乱,灯市上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杂耍舞狮穿街而过,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懋懋全程兴致高昂,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提着兔子灯,还要去买冰糖葫芦,到这里他就跟到了人间仙境差不过的兴奋。
傅庭抱着懋懋,对傅莹道:“我带懋懋过去那边玩,你们单独逛逛吧。”
说着,傅庭抱着懋懋,就往岔路上走了。
看看娘亲的背影,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懋懋笑道:“我知道!外祖父要给娘亲和王叔叔创造机会,是么!”
傅庭大笑,揪了揪小懋懋肉嘟嘟的小脸,“人小鬼大,你什么都知道!”
这边,爷孙俩走后,就只剩下傅滢和王君闲同行,两人也已经认识了两年还算熟络,相处起来比较随意。
无意中,傅滢晃眼看见路边有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一对年轻的男女正站在摊位前,互相给对方挑选好看的面具,两人各自调笑对方,挑好之后,又各自给对方戴上,看上去那般甜甜蜜蜜,羡煞旁人。
不过,傅滢在意的也并非面具,还是一瞬间想起了曾经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那个人。
自从离开洛京,去了一趟青囊门之后,傅滢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更是没有打听过任何消息,只知道,魏瑾封了燕王,其他一概不问,一概不知。
王君闲似乎留意到了傅滢看着面具那奇怪的眼神,指着面具摊道:“我们也去买个面具戴吧。”
傅滢点头同意,于是两人也去挑面具,王君闲挑了个白色带羽毛的,傅滢则挑了个黑色凶神恶煞的。
王君闲拿着他手里的面具,温和的声音道:“女子还是戴这种适合些……我帮你戴?”
说着,王君闲便模仿刚刚那一对年轻的恋人,也要帮傅滢把面具戴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傅滢顿时有些紧张急促,慌忙抬手制止,“我自己来就好。”
好巧不巧,这面具被傅滢的指尖碰到,轻飘飘的就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
场面有些尴尬,流萤道一声,“不好意思……”
王君闲笑道“没事”,本来想蹲下去捡面具的,却被傅滢抢先一步,蹲下身去捡那面具。
只是刚蹲到一半,已经有一只手将面具从地上捡了起来,递到了她面前,不是王君闲,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路人。
拿着纯白带羽毛面具的那双手纤瘦白皙,顺着银色流云纹广袖鹤氅的袖子看上去,就见是个高挑瘦弱的男人,脸上跟灯市上许多别人人一样,也带着古铜色面具,看不见容貌,只能看见面具两个黑洞处透出的两道有些阴冷疏离的眼神。
看见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时候那一瞬间,傅滢心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撞了一下,惊得呆住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