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福倒了酒,与老伯、廖子承各饮了几杯。
眼见刘二福有些喝高,恐他说胡话,金桂枝不许他再喝了。
吃过腊猪蹄,老伯起身去老杨家的抓药,顺带着把刘二福与金桂枝也一并撵走了。
走到门口,金桂枝扶着一瘸一拐的刘二福,期期艾艾地看向老伯:“爹,二福的病是在镇上看的,过两天又要去看,今天摔了一跤,更严重了。我们的钱,全都拿去订了种子,要明年种出东西才有周转,爹您看……您是不是能暂时给我们借点儿?”
老伯一听这话,脸色沉了:“我哪里有钱?我有钱的话早拿去还债了!”
刘二福低下头。
金桂枝眸光一闪,讨好地笑道:“村长不是说那债不用还了么?”
“放屁!”老伯捶了捶大腿,金桂枝轻轻一哼,老伯指着她鼻子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兰丫头都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许你们胡来!”
金桂枝瘪了瘪嘴儿,语气不大好了:“行了行了,爹,一句话,贵人赏您的钱你是不是打算独吞了吧?今儿我们可是贡献了烧酒和腊猪蹄儿的,那是我们过年吃的东西!贵人吃的那么高兴,论功劳,我们头一份!”
“你……”老伯气得呼吸一滞,不知想到什么,看向刘二福的腿,“你是假的?没受伤?你骗我?”
刘二福脸色一变,尴尬得无地自容:“我……”
“你们……你们……你们真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些畜生来!”老伯气得目眩头摇,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阔步离开了。
刘二福挠头:“现在怎么办?”
金桂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金子还没到手呢,跟上呀!”
……
廖子承扶华珠回了卧房,给华珠脱了鞋袜和衣裳后,为她盖上了被子。发现她小脚冰凉,便用温暖的大掌细细揉抚了起来。
华珠被伺候得很舒服,鼻子里发出享受的哼哼,迷离着眼眸道:“你说,我们以后生了孩子,会不会也这么不孝?”
廖子承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子女的事,说不准。”
“我们给老伯留点儿钱吧,我瞧他们家过得实在艰难,怕是……还欠了外债。”
“好。”
华珠感慨地叹了叹:“翠儿才十三,却已出落得这么标致,亏得有她爷爷罩着,若是哪天她爷爷没了,她指不定被那些亲戚卖给谁了。”
廖子承没接话。
华珠有些犯迷糊了:“你怎么不上来睡?我一个人睡不着。”
廖子承把她的小金莲握在掌心,轻声道:“我等着给你熬药。”
他不轻不重的力道,捏在小珍珠般可爱的脚趾上,暖暖的,痒痒的,华珠微微笑了,眼皮子快要睁不开了:“我是大夫,我清楚自己的身体,其实我不用吃药的,扛几天就过去了。”
“还是吃些,你烧得有点儿厉害。”
华珠努力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子承啊,你以前是不是也过得这么苦?”瞧他吃野菜和红薯的样子,分明不是头一回吃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了。
廖子承没抬眸,只漫不经心地说道:“很久以前了。”
很久以前?七年前吗?为什么她觉得他指的是比七年更久的时间?
华珠心口微微地不舒服,睡意消了大半,挣扎着坐起身,扑进了他怀里:“子承。”
唤了一声没反应,华珠抬起头,见他眉心紧蹙,神思不在,不由地推了推他:“子承,你发什么呆?”
廖子承扬起食指,示意华珠安静,片刻后,他说道:“有人在吵架。”
华珠凝神聚气听了听,摇头:“没听到。”
廖子承凝了凝眸:“吵的很凶。”
“吵什么呀?”华珠疑惑地问。
廖子承耸了耸肩:“太远了,听不清。”
“公子,夫人,杨老伯给送了风寒药过来了,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了翠儿的声音。
廖子承前去看了门,翠儿笑眯眯地把一个小药瓶递到廖子承面前:“杨老伯说,一次十粒,一日两次,包治风寒。”
以为会是草药需要自己熬,没料到是药丸,杨老伯有心了。
廖子承就道:“我去谢谢杨老伯。”
“不用了,杨老伯已经走了。”
“你爷爷呢?”廖子承接过药瓶,问。
翠儿天真无邪地笑了:“爷爷还有事,等下再回,你们先睡吧,我给爷爷留了门。”
语毕,转身就走。
“翠儿,等会儿。”华珠叫住了她,她回头,见华珠在朝她招手,怯生生地抠了抠门板上的小木屑,听华珠又道了声“翠儿,过来”,才羞涩地来到了床边。
华珠的手腕上戴了两个镯子,血玉镯子是王歆送的,金镯子是自己买的,华珠拔下金镯子戴到了翠儿手上,翠儿一惊:“我不要!”
华珠拍了拍她吓得发抖的手:“别怕,姐姐喜欢你才送给你的,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多贵的东西,就好看罢了,你戴着玩儿。”
一听不是多贵重的东西,翠儿想到村长夫人赏给下人的镯子,好像也是黄橙橙的,好像也不值几个钱。翠儿释然地笑了笑:“多谢夫人。”
翠儿走后,廖子承倒了热水,喂华珠喝下十粒药丸,又抱着华珠让华珠发了一身汗,高烧暂时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