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山道上雾气迷茫,远眺山峦叠嶂,静听鸟鸣风声,景致好不怡人。庚武叫秀荷乘坐轿子,自己陪端王在山间步行。脚夫抬着小轿吱呀吱呀,那摇来荡去,只把人催得瞌睡。
半山腰上驻足休憩,小亭外矗立着一颗老松,长得甚是玄妙,树杆呈直线,往上忽然打一个弯儿,树枝一面倒的朝向寺庙门口。
见树下插着一丛未燃尽的佛香,铎乾不由打问来历。
庚武微挑狭长双眸,含笑应答道:“这棵老松说起来又是一桩典故了。据说古时一张姓人家,独子去边关打战,几年不见音讯,便来庙中祈福。半山腰靠在树上睡了一觉,老妪回去后竟重新怀了子嗣。待小子生下后,朝廷文书忽然而至,方晓得长子一年前早已立功身亡。后人们闻此传奇,便将此松唤作‘望子松’,时常前来进香求子。”
“哦,竟然还有如此一桩说辞。”铎乾闻言好奇,拂开袍摆往树下走去。那林中静谧,只听风声徐徐,山石上不知谁人落下古诗一首,笔法劲道有力。铎乾俯身端看:“想不到福城小小一块地界,倒很是古风雅韵。”
“咻——”忽然一娓清脆尖利的口哨声刺破耳膜,他话音未落、笑容未停,便见那老树林中一支锐利长箭破风而来,箭心正正直指左后心口处。
明明方才还是一派寂静,谁能料突遭如此恶袭,所有人等全部惊惶愣怔。
“啊,坏人谋杀啊——”管不住嘴的阿檀尖声叫起。
“快卧倒!”千钧一发之际,庚武飞快捡起一颗石块向箭身镖出,迅速掠过去把端王扑倒在地。
“呲——”下一秒便听箭锋走斜,重重扎进身后的树杆之上。
“王爷!”密林中几名黑衣暗卫冲出来,双膝跪地请罪。
惯常宽和的老桐少见的怒下脸,沉声训斥道:“如何一条小道山路都保护不利,还不快给我去把乱党追回来。”
乱党?
那深邃眼眸咄咄直视,只看得暗卫愣了一愣,又连忙低下头抱了一拳:“是。”
几道墨黑劲装掠过树林,听风声呼啸,一忽而便无了动静。
庚武把铎乾扶起,问王爷可有受伤。也是奇怪,这地界一贯太平,土匪也只在城外活动,今日怎生惹来乱党。
铎乾摆了摆手,容色却并不见惊惶:“无妨。大案办得太多,难免惹几个仇家。庚公子倒是反应敏捷,手法准狠。”
庚武连忙歉然拱手:“十七岁进大营,那北面荒蛮之地野兽成出不群,后来便与狱中兄弟学了不少求生的本事,叫王爷笑话。”言毕疾步去轿中查看秀荷,见她不知几时竟睡得深沉,不由爱宠地勾了勾嘴角,取过边上薄毯替她掖好。
老桐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自赞许,嘴上只道:“庚公子谦虚,今番若非是你及时相救,只怕后果不堪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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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竹山庄是福城最大的一家酒楼,雅间内的红木大圆桌上美食琳琅满目,勾人把食欲打开。今番生意的顺遂少不得二位大人暗中相助,庚武在此设宴款待端王与李宝财。这本是男人之间的场面应酬,但老桐却把秀荷、庚夫人与红姨、关福一并请来,看上去倒像个热闹的家宴。
只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这样隆重。
关福乐呵呵笑着,只是埋头喝酒,菜也不吃,一忽而呛得咳嗽,半天也停不下来。秀荷看见了,忍不住皱眉叫一声“爹”。
那一声“爹”好生清脆,关心藏掖不住。听得铎乾筷子稍稍一顿,闻言看过来。
秀荷歉然一礼,又暗自压低声儿嘱咐道:“爹要少喝些,大夫说的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