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我也造了,钱我也收了,这生米早已是煮成大熟饭了,别人就不能惦记了。
现在吏员们沿着河堤,一段一段的测田。
测田之事,最容易偷鸡。
这时一名学生向林延潮道:“先生,学生有闻这鱼鳞册所制,需先出四至,为何只测东西而不测南北?”
众人看去确实是如此,东至多少多少步是谁的田,西至多少多少步是谁的田。
东南西北都要标出,这称为四至,而河堤上只沿着东西测算,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数名学生频繁以目示意,这学生却梗在那,一副要刨根到底的样子。
林延潮看去此人正是袁可立。林延潮点点头当下对丘明山道:“此事,你解释一二。”
丘明山称是后笑着道:“诸位有所不知,这重造鱼鳞册,是依造河边滩地所造。”
“河滩地?”众学生们不解。
丘明山耐心道:“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是瞎讲的。河滩地,因为常受河流摆动,涨溢,而使得鱼鳞册上田亩有所变化。”
“而缕堤也是如此,经常受河水侵蚀,虽是夹河而建,但若被大水冲塌,可能不得不重新在新址修堤。”
众学生们都是恍然,袁可立不由忧心地问道:“那如此有何对策?”
丘明山笑着道:“流经归德府的黄河大体上乃自西向东,那么河水只能沿着南北摆动。所以鱼鳞册上只记东西尺寸,不计南北。”
“所以滩地的鱼鳞册造册法,就是依着大堤从西向东一段一段的丈量,然后从每段划出五亩地来。”
“若是河水侵蚀怎么办?”
丘明山道:“不错,因思及河水侵蚀,司马早吩咐每段多预留给老百姓一些面积。”
“所以在鱼鳞册上虽是五亩淤田,但老百姓可耕之田远超过五亩。甚至若是老百姓田地真的短了一块,还能去问官府按照堤压,河占的部分赔钱。”
众学生们闻言皆是叹服,这使用面积超过产权面积,放在后世绝对是良心开发商。
丘明山笑着道:“不仅如此,司马还吩咐,在造册之上,两块毗邻的地上,先划出道路来,道路算作官地,不侵占百姓田亩,并以此划分田畛。”
“每块民田皆作长条形,即可平均土地,又能划分地界,此一举两得之法。”
袁可立闻言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向丘明山抱拳道:“袁某见识浅薄,以致冒犯,还请邱先生海涵。”
“学生读书一辈子,也想不出此等之法。这法真造福百姓,利民千秋,官民两便。”
丘明山笑着道:“这有什么,此都是司马之英明!”
林延潮闻言却没有说话。
其实这堤压河占田之补偿,以及道路归公,都是付知远提出的。
虽说如此之下六百三十顷淤田,又要缩水不少,但是民得其惠。
正说话间,堤上传来阵阵笑声,原来官吏们将一百姓所购的淤田图册标出,然后一式两份,明日即可让他来至县里,依照淤田图册领取田契。
老百姓拿到图册的一刻,笑得是嘴都合不拢,直呼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