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岁晴问她怎么了,她只摇头不说话,整个下午都没说几句话。这可把殷岁晴急坏了,不过才出去一个时辰,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
究竟出了什么事?
殷岁晴只知道李鸿把她叫了出去,却不知把她叫去何事。难道是因为上回普宁寺一案?
偏偏她闷葫芦一样,问什么都不说。
“你这是要急死我!”殷岁晴戳了戳她的脑门,无可奈何道。
她可怜巴巴地抱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的肚子上,瓮声瓮气地道:“阿娘别问了,我心情不好。”
殷岁晴听得可笑,却又舍不得质问:“心情不好便不跟阿娘说话了么?你跟阿娘说说怎么回事,阿娘才好替你解决不是么?”
她一个劲地摇头,心里乱得很,“会解决的,明天阿娘就知道了。”
尤其今天看到宜阳公主的反应,她更加觉得难受,替宜阳公主心酸。可怜天下父母心,摊上何玉照这样的闺女,委实是他们的不幸。
她不肯说,殷岁晴便没有勉强,傍晚让她早点洗漱就寝,睡一觉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殷岁晴不知道,正是因为第二天事情才多。
辰正,宜阳公主和定陵侯便带着何玉照来到楚国公府,不多时江衡也到场,这么大的阵势,倒是把楚国公惊了一跳,还当是对方来讨账来了。然而事情恰恰相反,宜阳公主让何玉照跪在堂屋中央,从下人手里接过藤条,“我教女无方,给楚国公和岁岁添了不少麻烦,今日特意登门道歉,当着你们的面教训劣女!”
殷岁晴一进门便听到这句话,根本不知道什么状况,刚要开口,宜阳公主已经一鞭子抽了下去。
何玉照狠狠一颤,咬得下唇都出血了。
这藤条是用特殊材质做成的,中间杂糅了几根铁丝,一鞭子抽下去,能抽得人皮开肉绽。一个成年男子尚且承受不住这种疼痛,更别提何玉照这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当年何珏顽劣调皮,被宜阳公主用这藤条抽过两下,那疼痛记忆犹新,他趴在床上三天都没能下床,后来见到这根藤条便犯怵。
如今宜阳公主用来鞭打何玉照,可见这回是动了多大的怒。
眼看她还要再打,殷岁晴上前拦住她,“好端端的,为何要打孩子?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宜阳公主开不了口,便让何玉照自己说:“你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何玉照疼得发颤,手指紧紧抠着地板,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不肯说。
既然不肯说,那就再打,打得她肯说为止!
宜阳公主气急攻心,挣开殷岁晴便又狠狠挥了一藤鞭,这一下直接打得何玉照趴在地上。她后背的衣服都被打破绽了,露出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瞧着真怪吓人的。
楚国公和屋里的人都有些懵,既想上前阻拦,但看宜阳公主这般愤怒,又不知从何上手。
“我要毁了陶嫤!”何玉照闭上眼,唇瓣发白,她声嘶力竭地重复:“我要毁了陶嫤。”
殷岁晴愕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这一声拉回所有人的神智,一时间混沌的状况拨云见日,霎时明朗起来。他们都不是傻子,到了这地步再猜不到怎么回事,便白白活了这么多年。
难怪陶嫤昨天回来一句话都不肯说,难怪无论怎么问,她始终怏怏不乐。殷岁晴大袖中的手不住颤抖,“你,你说什么?”
何玉照却不再开口。
“好,好。”宜阳公主气急了,让人把她扶起来,“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阿娘今日教训你,你日后是不是也要反过来谋害我?”
两藤鞭根本不解气,宜阳公主扬手又抽了几下,抽得她整个后背血肉模糊,衣衫破烂。
这下没人再拦,殷岁晴尚未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她满脑子都是何玉照刚才的那句话。
也就是说,陶嫤在普宁寺遇害,跟她脱不了关系?所以宜阳公主和定陵候才会过来,江衡也会到场?
她们不是好姐妹么?
殷岁晴不敢多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刚要倒下,被殷镇清及时稳住身子。
*
前院很不太平,陶嫤没有过去,她在摇香居便能猜到是什么光景。
这辈子何玉照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幸运了,即便宜阳公主想护着她,江衡也未必允许。她被抓了现行,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全身而退。
白蕊问她要不要到前院去看看,她摇头嘲弄,“去看什么?看何玉照怎么被公主教训?”
还是算了,她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她。
走出摇香居,陶嫤走上抄手游廊,想穿过月洞门去后院转转,没想到迎面看到江衡往这里走来。她蓦然停住,他不是在正堂么,怎么回来后院?谁让他进来的?
刚想完这些问题,江衡便已来到跟前。
“去哪?”
他问得自然,全然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好像这是他的王府似的。
陶嫤指了指左手边,“去后面转转。”
江衡自觉地跟上,“我跟你一起。”
这是国公府,随时都有可能被舅舅舅母看到,陶嫤不想跟他一起,下意识便要拒绝。但是他已经迈开长腿走了出去,她着急地跟了上去:“魏王舅舅怎么没在前院?到这里做什么?”
江衡回答得简单:“前院没我的事。”
他原本便不是来看何玉照挨打的,昨天场面混乱,她大抵被吓得不轻,他却没机会安慰她两句。今天既然都在前院,他便到后面来看看她,反正这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正堂,没人注意他们。
陶嫤哦了一声,莫名其妙地问:“那后院就有你的事么?”
他说有,“你不就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