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琪炎一惊,连忙一把按住桌面撑住身体,怒然抬头,便赫然对上苏皖阴测测的目光。
“你对我下药?”褚琪炎道,目光阴冷的看向桌上的那套茶具。
被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苏皖已然是恼羞成怒,闻言也不见怎么心虚,起身就要过去扶他,道,“我原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如今我也着实是走投无路了,既然你不肯帮我,那我也就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褚琪炎如何能忍她如此这般算计?当即就是怒然挡开她的手。
他原为苏皖在这茶水里下的只是迷药,推开她的时候无意碰到她的手,心头血液却是蓦然一凝,转瞬就隐隐有了沸腾炸开的趋势。
这种感觉——
褚琪炎心里的火气瞬间已被激发到了极致,想要运了内力勉强压制,后面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毒药,就是内力也压不住。
隐隐的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冷冷看着面前的苏皖,那一瞬间突然就连一句话也懒得再说。
苏皖已经是孤注一掷了,看着褚琪炎眼中嘲讽的冷意,就是兀自苦笑一声。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横竖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是无所谓了。”苏皖道,说着竟是转身回到桌旁倒了一杯茶饮下,然后便是神情苦涩的抬眸看向褚琪炎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店里的东西我本来是替褚浔阳准备的,就算她再如何谨慎又如何?我就不信她有那样的运气,回回都能逃的过我精心准备的天罗地网。冷箭重伤我在前,暗施手段将我逼嫁漠北在后,她不叫我好过,就算是死,我也要她付出更甚于我的代价才行。横竖回头抛尸入江,是注定再寻不到的了,有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说吧?”
苏皖说着,就又倒了杯一杯茶,端着走到褚琪炎面前。
“再喝一杯么?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这个地方也算不错了。”因为药力发作,她的面颊已经隐隐泛红,带着迷离又惑人的色泽,笑着将那茶盏递到褚琪炎面前道,“你说是如果回头有人推门而入,发现你堂堂南河王府的世子和漠北的五皇子妃在这里行了周公之礼,皇上会如何处置?”
这番话,已经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威胁。
褚琪炎面沉如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苏皖自己说着,就又兀自发笑,也不知到底只是得意还是夹带了悲伤,笑到后面眼泪都流了出来。
二楼的雅间里,褚浔阳和青萝隔门瞧着下面的动静,因为距离隔的远了,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听不太真切,但是只瞧苏皖的那个悲切神情就知道必定的诉衷肠的。
“郡主,怎么办?要不要——”等了半晌无果,青萝就试着开口道。
“不急!”褚浔阳抬手制止他,透过窗纸上的空洞继续观察下面两人的动态。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如何不知?这一回她和苏皖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一旦漠北的五皇子妃和南河王世子被捉奸在床了,皇帝那里会是如何的大发雷霆她没兴趣知道,只就拓跋淮安那里——
这个大的一顶绿帽子兜头罩下来,那么他和褚琪炎之间的盟约也就可以翻片儿了。
她会约了褚琪炎来,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但是对于褚琪炎——
她却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那人的心机深沉,她并不觉得他会大意至此,会孤身一人来赴她这个是敌非友的人的邀约。
青萝知道她的顾虑,但是想着机会就在眼前,如若放弃也很可惜,心里正在隐隐惋惜的时候忽而敏锐的察觉到屋顶有细微的响动声传来,很微弱,合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极不鲜明。
青萝的瞳孔一缩,提剑就往窗口奔去,推开窗子,单手抓住上面的窗框就荡了出去,翻身上了屋顶。
褚浔阳也察觉的动静回头,却没有听到预期之中的打斗声,不过片刻功夫,眼前又是人影一晃从那窗口虚空荡了进来。
却是——
一身风尘仆仆的延陵君!
褚浔阳略感意外的皱了眉头,往他身后的窗口看了眼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延陵君一笑,随手轻轻的合了窗子,没有弄出任何的动静。
“哎!”褚浔阳急道,“青萝还在外面呢!”
“我让她和映紫先走了。”延陵君道。
因为隔壁的房间里就有人在,两人的说话声都刻意的压低,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外面大厅里透出来的一点微光,隐约可以实物辨人,但是光线昏暗,还是不甚分明。
延陵君直接走过来,脱下身上大氅就转而搭在她肩头。
褚浔阳想说什么的时候楼下突然响起很大的动静,像是有人强行撞门而入,门板倒地砰的一声。
褚浔阳不由的暗暗提了口气,回头从门上的孔洞看出去,却见楼下有如雷霆之势带人闯进门来的竟赫然就是苏霖。
褚琪炎和苏皖之间僵持的局面被打断。
苏霖满面怒色的闯进门来,二话不说,直奔上去就先给了苏皖一记耳光。
那巴掌清脆,在夜色中分外鲜明。
苏皖被他打的歪在一边。
苏霖已经撇开她不管,转身想要对褚琪炎说什么的样子,褚琪炎却根本没等他听完已经拂袖而去。
褚浔阳的眉头紧皱,回头对延陵君问道:“是你把他找来的?”
这苏霖的出现,分明就是搅局的。
但是以延陵君的心机,也肯定是事出有因。
延陵君但笑不语,只握了她的手将她拉到窗口,将那窗子向外推开一道缝隙,示意她往外看。
褚浔阳狐疑的看透往下看了眼。
楼梯拐角处一左一右的两个雅间窗子的位置都开的比较特殊,下面凌空架在望江楼前面的平台之外,下去就是翻卷汹涌的渥漓江江面,褚浔阳是稍稍往右侧偏了身子才能看到下面大门的位置。
就见褚琪炎带着李林大步流星的从大门出来,脚下不停的往前走,一切看似平常无奇,行走间褚浔阳却是清楚看见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三指动作利落的一翻一收,然后夜色中便是先后数道人影飞纵,有从隔壁的楼头之后落地,有从门前平台的时节下面翻出,形如鬼魅,片刻之后已经四散而去,隐于茫茫夜色之间。
“他果然是早有防备!”虽然早有准备,褚浔阳还是忍不住惋惜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