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叹了口气:“小禹,如果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改正就好,明白吗?”
叶禹凡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愧疚及感动,他的心麻麻的,手掌热热的,在这个他莫名熟悉却从未深入了解过的男人身边,他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安全感,就像撑房的梁柱,遮阳的大树,严严实实地将他保护了起来。
“以后,不会了。”叶禹凡看着自己的掌心,几不可闻道。
儿子回房间后,叶母忐忑地问:“就这样?他以后要是再……”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叶父双手捂住了脸,“他让我觉得陌生,和他说话时,我能感觉出他的迷茫,还有他……对我的戒备,我只是想重新建立我跟他之间的信任,就像钟医生所说的,现在的小禹不是原来的小禹了,不但是我们要重新认识他,我也要让他重新认识我……”
叶母递了杯热茶给叶父,说:“好在这次小禹捣了乱还知道告诉别人家里电话,让咱们去‘营救’他,这要是以后他没意识呢?咱们就在家里等着干着急?”
叶父沉默了一会儿,把茶杯搁回茶几,道:“还是在他身上放张纸条吧,记得写上我的电话。”
叶母:“……”
几日后,h城。
葛钦舟把照片洗了出来,印在放大的纸上,招呼画室里的学生:“来,都过来看看。”
几个十六七岁大的孩子放下画笔围了过来。
一人催道:“郭哲恺,墨迹啥呢?”
那个叫郭哲恺的,仿佛没听到别人的召唤,盯着画板某一块专注地铺调。
葛钦舟摘了烟轻笑:“随便他,你们先看。”
纸上印着一张被放大的黑白墙画照,白墙黑墨形成鲜明对比,左边白色多一些,右边黑色多一些,纷纷围合成两个奇怪的圆,但右上角却出现了一块突兀的白色,显得不太协调。
“这是什么?”学生们左看右看,都一个个发愣。
葛钦舟道:“昨天去了趟宁城,意外看到这么一副墙画,右上角那块白的,是刷墙工拿白涂料重新浇上去的。”
“啊?这画是刷墙工画的?”
“不是,我拍照的时候,刷墙工正打算把这幅画刷掉。”葛钦舟又深吸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道:“这画,据说是个和你们差不多年纪的男孩瞎捣乱,拎了墨去那里泼出来的。”
众人:“……”
葛钦舟继续道:“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说,就是抽象的色块,也有的说是变形的太极,但都有些牵强。
正讨论着,那个叫郭哲恺的男生的,葛钦舟笑问:“哲恺,你瞧这是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铅笔,十指全黑乎乎啥?郭哲恺盯着那画看了会儿,忽然抬起手臂,分别指向自己的两边太阳穴,认真道:“一双眼睛。”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人外有人
“哦?”葛钦舟颇有兴趣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郭哲恺那双手还没放下来,跟摆pose一样:“凭感觉!”
“呵!”葛钦舟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顺手拿了一支毛笔,蘸了墨直接往纸上抹,刷刷几笔,一双完整的眼睛就跃于纸上!
“阴阳眼!”众人惊呼。
“喔老师好厉害!!!”郭哲恺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一张脸就对着那双眼睛,兴奋得挠桌。
这画中的阴阳眼,并不是民俗传说和灵神鬼怪故事里说的“阴阳眼”,而是字面意思。
左边是正常的人眼,黑瞳仁加眼白,右边是左边的反色,通过黑色布景来衬托白色的眼眸。左右结合在一起,看上去极具张力,仿佛真如同鬼神传说中源自太极可辩阴阳的眼睛!
有人道:“老师,这幅画到底有什么特别啊,咱们这几个人,都能画出来,还比这画的好呢。”
葛钦舟把毛笔往洗笔筒里一插,道:“你们会拿着一桶墨水跑去别人墙壁上泼双眼睛出来吗?”
众人:“……”
又有人道:“难道这是行为艺术?”行为艺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注重“行为”的过程,而非结果。
葛钦舟瞥了他一眼:“可以这么说,但你们都还没有行为艺术的意识呢。”
“不对!”郭哲恺还趴在桌上,“这不仅仅是单纯的行为艺术!”
他抽出另一张还没有被葛钦舟修改过的打印纸,道:“你看,这墙好歹有两米半高吧,他人有多高?比章东东还高?”章东东是画室里最高的学生,身高一米八四。
“这么大的画布!”郭哲恺用手比划着,“怎么控制构图?他还是泼的墨呀,很容易走形的!”
葛钦舟点头:“哲恺说的不错,而且这墙所在是一条宽仅二米的弄堂,他不能走远了看全图,只能一点一点泼,也就等于他把墙壁分割成好几块,一块块填出来的。”
“……”众人都惊了,这人是有多强的控图能力?所有人都知道,画一张a1的大图远远难于画一张a4的,何况是在比自己人还高的墙上,绘画区域越大,越难掌控比例,越容易顾此失彼。可打印纸上的那双眼睛,在形上却是完全对称的!
“怎么样,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葛钦舟道。
众人纷纷点头,有的沮丧,有的叹气,唯有郭哲恺,盯着那副画,眼中燃起了一股斗志:“从明天开始,我要用二米乘二米的画纸画画!”
画室里的学生普遍用a1或a2尺寸的画纸来作画,郭哲恺说要用二米乘二米,等于画的东西要比a1的大几乎四倍!
“阿恺,这也意味着你要买比别人多四倍的颜料喔……”画室另一个叫何月夕的男生吐槽道。
原本还雄心壮志的郭哲恺一听,石化了。数秒后,一声惨叫响起:“葛老师”
葛钦舟笑哼:“我可没这么要求过你,所以画材和颜料都自己解决,对了,咱这儿也没有二米乘二米的画板,你要么把纸铺在地上,跪着画,要么把纸贴在墙上,扑着画……”
众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