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之,这几日二人相处和睦,虽难保各自心里如何作想,但明面上还是和气融洽的很。又观她一举一动一姿一态皆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丫鬟,想她嘴里道出的前东家一说,必是扯的谎。
茗兰思及此处,便又是摇一下头,暗道总归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往日伺候一个,如今竟要伺候两个,但愿这两个不要惹出祸患,届时无故牵连了她进来。
迈过门槛儿进了屋,将水桶搁在脸盆架子一旁,才折回来对着她道:“姑娘先梳洗着,奴婢这便去取早饭来。”
娇杏点头谢过她。
观她面有迟疑,茗兰晓得这是想问胭脂,因此不待她开口问,便立马回了:“胭脂姑娘多是在世子爷边上用,姑娘无需多礼。”
待瞧见她走了,娇杏方松一口气。
她心下有些不是滋味的同时又是极羡慕胭脂的,世子爷她见过几面,是个英俊有能耐为人正派的男子。凭胭脂口里所道的甜蜜往事,再看昨夜世子爷立在门边对她说话的神态语气,她心下便猜着了大半。
只怕这并非是胭脂一厢情愿,便是世子爷也是待她有几分情意。
她一时又是忆起自个往日的念想,数日前还在邵府时,她也曾爱慕过邵三爷,虽说爱的多半是他身后的地位的钱财,但归根结底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皮相。哪想会临到这样一天,被他轻飘飘一句话送了人不说,如今更是待在陌生之所,日日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她眨一眨羽睫,眶中的泪正要夺眶而出的时候,茗兰却又回来了。她惊得赶忙背过身子,拿帕子摁了摁眼角后才转过身来。
茗兰也未同她多话,边将食盒子提上桌案,边喊她快些洗漱不若饭菜就要凉了。
娇杏闻言,自是点头,忙梳洗用饭不提。
……
小丫鬟过来时,楼世煜亦刚起身不久,已然穿戴齐整。
胭脂进屋瞧见了,只当自个来得晚了,因此略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世子爷恕罪,奴婢来得迟了……”
“起来。”楼世煜略一抬手,见她站直了身子,才又道,“摆饭罢。”
胭脂“嗯”一声,正要走到门边去喊小丫鬟提进来,结果她刚走了两步才忆起自个袖子里藏了东西不方便摆饭,因此便对着他道,“奴婢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小丫鬟已经一溜烟儿跑进了内室。
楼世煜心生好奇,便抬步跟了进去。
这厢胭脂刚自榻前站起身来,转身便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她吓了一跳,随即仰起小脸才看清是世子爷站在了她的身后。
顿时紧张起来:“世子爷怎地进来了?奴婢方才在铺床……”
小丫鬟越往下道声音便越是低弱下去,楼世煜挑眉往榻上看去,上头还与他起身时一般无二,方才进来时远远便见她蹲在榻底下,这个时间同他道是在铺床,又如何能使他相信?
胭脂垂着头小手上一直绞着帕子,世子爷越是不出声她便越是紧张,最后想是知道瞒不过了,她便轻轻吐一口气,抬起头来:“奴婢方才在榻底下藏了个东西,世子爷可莫叫人拿走了。”
观她小模样又是紧张又是担忧,一时间他好奇心更甚,示意她拿出来看看。
胭脂有些扭捏,她迟疑一下,再看他一眼,晓得这是非拿不可了,便只好咬住唇瓣不情不愿地在榻前蹲下.身子,小手在榻底瞎摸了一阵,才摸着一坨物事出来。
她站起身,双手捧着高举到他面前,努一努嘴道:“喏,就是这个,全是奴婢自个的,世子爷可莫要误会了。”
楼世煜垂眸看着眼前这一坨物事,见是条嫩绿色的绢帕包裹着,便已猜着大半。
胭脂见他不说话,还当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因而又特意解开了给他看:“里头皆是奴婢的月银与一些个得来的赏赐,可没有偷拿世子爷的东西。”小丫鬟一脸正色。
楼世煜闻言好笑,不禁伸出手捏捏她的小脸,道:“你就这般看待我的?”又道,“怎地往日不见你来藏,偏今日过来藏它?”
世子爷手上力道极轻,待他手上离开了,面上便好似有些发.痒,胭脂一面抬手揉着面颊,一面压低声音回道:“……奴婢房里人多,还是藏在世子爷这处较为安心妥当。”
房里人多?
楼世煜明白过来,顿时又有些不解:“你二人这几日不是形影不离亲昵的很?怎地现下又这般说辞。”
世子爷何时这般爱管闲事了?胭脂有些奇怪地睨他一眼:“我与她才认得几日,自然不能全信她……”又是转移话题道,“时辰不早了,奴婢这就去为世子爷摆饭。”
见小丫鬟又是将物事放回原位,小眉头皱成一团,又是急着赶他出去,楼世煜略觉有趣,但一想耽误了时辰不妥,便遂她之意一道出去。
服侍完世子爷过早,又送他离开后,胭脂才开始填自己的肚腹。
她这处还未用毕早饭,胡妈妈便走了进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个小丫鬟,小丫鬟手中正捧着物事,走近前了,胡妈妈方抬手揭开罩布,赫然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匣子来。
胭脂放下碗筷刚朝她见了礼,耳边便传来胡妈妈惯有的嗓音,她道:“拿去罢,世子爷赏赐你的,库房里刚拿出来的崭新崭新的。”又是伸出手抚一抚匣子四面,“这可是上好的檀木雕花匣子,这上头的乌漆还油光蹭亮着,半点划痕瑕疵没有。”
胭脂愣了一下,才接了过来,哪知这匣子看着小,但重量却不轻。
她谢过胡妈妈之后,对方又道:“甭谢我,要谢便谢世子爷,世子爷不发话,我便是想送你也没这个胆儿。”胡妈妈睨她一眼,又道,“世子爷待你不薄,日后合该更加尽心服侍才对。”
这话她不知都听了多少回了,尽管心里头厌烦,但面上还是老实点头:“奴婢谨遵妈妈之言,必会尽心服侍世子爷。”
胡妈妈听过,面色方显得好看一些:“前不久你擅作主张一事,我是早已知晓,日后可再不能这般。”
胭脂心里一跳,到底有些心虚,自是连连点头。
胡妈妈走后,她方得空看看匣子。将匣子摆在桌上,自个则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匣子长度不及她两掌长,宽度倒是恰好一掌的距离。想是送来之前点过油,这时间打开来半点不发钝。
她心里欢喜,晓得这定是给她装贵重物事的匣子,打开来见里头竟还摆了把小铜锁,挨着铜锁摆着的又是两把小铜锁匙。
胭脂奇地拿起来看了又看,更甚将匣子合上试着锁了一回,再开了锁后,便一下自桌前站起来,抱着雕花匣子便跑进了内室,将她那用绢帕包着的月银与几样首饰锁了进去。
做完了这一些后,她又将匣子塞进了榻底下,两把小铜锁匙则放进了腰间挂着压裙的小荷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