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会儿,陆璟铺开纸,拿起笔,蘸了蘸墨,想临个帖,却临不下去。
笔悬在那,墨滴了下去,落在纸上,浸染开来。
陆璟看着那滴墨,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徐惠然关门前的惊鸿一瞥,落下笔去,在墨滴上题了一首诗:“雪中两点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诗是前人的,改了几个字,觉得更应景。
看着这首诗,陆璟脸有些发热,把纸放到了一边,摊开法帖,开始临帖。临了几个字,陆璟往那首诗瞧了瞧,抬起手想揉掉扔了。
再一想,这在夫妻间原是雅事,不足为怪。虽说这个妻有些令人不解,但拜过堂总还是妻的。
陆璟缩回了手,去临字了。临了几张后,他的心情越来越平静,又恢复了理智,也还是那个不受人左右的陆璟。
那张写着诗的纸就给压到一摞书的最底下。
徐惠然靠在门上喘着气,刚才的景象真是让她脸红心跳。
陆璟怎么就这样从净室里出来了,徐惠然拉了拉纱褂子,才发现她穿得也少,脸又热了几分,更恼了几分。
徐惠然不知道该气哪一个,就怕陆璟还以为她是诚心这样的。
第二日,徐惠然出屋子时,头上包了块蓝布,连根簪子也不戴;身上的衣裙也是蓝花布的,简朴的就像村妇一般。
吃早饭时,陆璟看到了徐惠然跟往日不同的装扮,审视着,琢磨着。
徐惠然的心跳了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担心,却说不出到底应该担心哪里。
倒是陆李氏的眼睛动了动,皱起了眉头,昨天就担心陆璟去割稻子就是因为徐惠然去了。今天看徐惠然这打扮,再看儿子的样子,更是怕小儿子媳妇再把小儿子拐去割稻子,晒黑累着可怎么成。
“五郞媳妇,今天你就不要去拾稻穗了,留在家里做饭吧。”
陆珍听了拍起手来:“这样最好,我们回来也有饭吃,不会像昨日那样饿肚子。五弟,你就留在家里好好读书吧。”
陆璟抬起了脸:“我还是去帮下忙吧。”
这让陆李氏更相信是徐惠然勾着儿子去地里的。地里那些庄稼汉和村妇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当她不知道。
“五弟不用了,你还是好好看书吧。”陆珍真不想让陆璟去,昨天那么拼命地割稻子,晚上疼了一宿。让杨如春给揉揉,结果还给说成了没有。
说男人“没用”,这是多伤面子的事。陆珍就想歇好了,在媳妇面前证明他是很“有用”的。
陆李氏瞪着徐惠然,却对着陆璟说:“五郞,功课要紧,你也不要再去地里了。”
“我听娘的话,那我就不去了,让两位哥哥辛苦了。”
陆琥点了点头:“五弟,不用客气。”
老陆蔡氏不忘交待徐惠然:“今天就不要再烧那么好的菜,下午活就干完了。”
陆珍前面升起的再好好吃一顿的希望给破灭了,打着茁狗子的主意:“你想不想还像昨天那样吃肉?”
茁狗子点着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你跟祖奶奶说。”陆珍调唆鼓动。
刘玉秀不好说小叔子不该这么拿孩子当枪使,又怕茁狗子真跟老陆蔡氏去说,倒好象是她指使的,只能拉着茁狗子。
茁狗子委屈哭了起来。
徐惠然哄着茁狗子:“茁狗子不哭,婶子就给你糖吃,好不好。”
陆璟看了眼徐惠然,又看了眼听到有糖吃就已经止住泪的茁狗子。
徐惠然从荷包里拿出粒棕子糖。
茁狗子瞧到了糖,眼睛睁大,就要跑过来。
陈冬梅哼了声:“茁狗子一粒糖就给收买了。”
冲这句话,刘玉秀可不想让弟媳妇认为茁狗子这么好收买,把茁狗子拉住:“五弟妹不要给他吃,他就是不动事瞎闹而已。”
“大嫂,我这不是正好有糖呀。”徐惠然走了过去,把糖放到了茁狗子嘴边,“茁狗子才不好收买呢,只有婶婶给得糖才吃,对不对?”
“嗯,嗯。”茁狗子脑袋来不及点先一伸,嘴张开来一口叼住了糖,把徐惠然的指头都给一块叼住。
一直默然的陆璟,眼神凝了凝,又平和地问:“茁狗子,糖好吃吗?”
茁狗子转回头看陆璟,张开了嘴:“好吃。”
徐惠然趁机抽回了手。
“那以后五叔买给你吃。”陆璟看了眼正悄悄擦手指的徐惠然,“别人的糖就不要吃了。”
徐惠然的后背绷住了。
第21章 去送饭
徐惠然不知道陆璟看出了什么。
不论前世,还是在她是鬼的时候,徐惠然不止一次看到陆璟的心狠手辣,一次次把对手踩在脚底下,她的耳边好像还有失败者的哀鸣声和求饶声。
如果这些人知道她重生了,会把她当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