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桂芝骨架大,穿着嫁衣也显得很壮。她进新房里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实在坐不住,突然跑了出来。
红梅见她出来很是惊讶,“桂芝,你……你咋出来了,嫁衣薄,你可别受凉了,在屋里坐着烤火吧。”
严桂芝淡淡一笑,”我不怕冷。“
她的笑容淡到有些看不出来,不过红梅心细,还是能看出来的。
严桂芝说着就帮着红梅一起把木柴砍断,往大炉子里塞,炉子上面架着大甑,这种甑用来蒸米饭特别香。
砍断了一堆木柴,严桂芝又去压井水,往厨房里挑。
红梅看傻眼了,严桂芝可是新娘啊,她这样在客人们面前进进出出的,要不是她身穿红嫁衣,大家肯定以为她是来帮忙的。
红梅心里在想,刚才因为饿得肚子一直咕噜噜叫,她真想进屋吃糖块歇会儿,不干了。现在看来,在严桂芝面前,自己是不是显得有些矫情了?
她当新娘子的都干活,你这个当嫂子的还想偷懒?
红梅擦擦手,感觉她的活都被严桂芝抢去干了。
红梅叫来严桂芝的大哥,说:“桂芝她哥,要不……你叫桂芝进去烤火喝茶吧,这里有我呢,而且帮忙的人很多。她穿得少,又是新娘,哪好让她干活。”
桂芝大哥笑道:“你甭管她,她干活习惯了,在家从来都闲不住,你让她坐在那儿一两个小时,她肯定觉得腚底下有针扎她呢。”
“哦,她……她是这样啊。”红梅搓着手心,这个严桂芝这么爱干活呀!
红梅想到自己一到冬天巴不得天天搂着火盆,每次卖货回来都是生一盆火坐在屋里看看电视,织织毛衣,还时不时嗑点瓜子,爽得很。
以后在严桂芝这个劳动模范的衬托下,是不是显得她这个大嫂有点懒?
红梅不管了,擦干手,见客人们都在抓九宫零食盒里的东西吃,她饿得不行,过去拿了些花生和糖块,坐在旁边吃了一阵子。
感觉肚子好了些,不咕噜咕噜叫了,她打算再去把桌子全擦一遍,因为马上要开席了。
她一进屋,见严桂芝正在擦呢!
哎哟妈呀,她也忒勤快了,动作也太快,干活的手蹭啦蹭啦的,一会儿干完了。
红梅赶紧拿着抹布去邻居家擦,因为天冷不宜在屋外摆桌,自己家又摆不下那么多桌,所以在东西两边的邻居家都摆了桌。
红梅把东边邻居家的桌子擦完了,准备去西边,又瞧见严桂芝了,而且她已经把西边邻居家的桌子都擦完了,人都走出来了!
桌子擦好了,接着就要往桌上摆酒和碗吧,严桂芝又手快地干上了,红梅就在旁边配合地摆摆。
这时方荷花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严桂芝一直在干活,忙拉着她说:“哟,你可是新娘子,你忙活啥,让你大嫂干就行!”
严桂芝一心忙着,听婆婆说话,手才稍稍停了一下,说:“我坐不住,坐屋里怪闷的。”
方荷花无话可说了,人家坐在屋里嫌闷,你还要硬拉着人家进屋?
方荷花神情怪异地进了厨房,红梅也跟进去了。
“妈,刚才我让桂芝大哥劝她进屋,她大哥说她在娘家也这样,坐久了会觉得有针扎腚。”
“是吗?我还以为她不待见我这个婆婆呢,跟她说话她也不听,还没个笑脸。”方荷花脸色现在稍微好点。
这时二婶在旁说:“之前你不是就说桂芝不爱笑吗,还说不笑就不笑呗,日子总是要过的。现在好了,你又怪她不笑。”
方荷花有些脸红,这话她确实说过。
“我倒也不是嫌她不爱笑,就是觉得跟她说话,她太……太冷淡了,也怎么接茬。”
“或许她天生就是冷性子,不管怎样她勤快能干,往后有她搓磨福子干活,你还怕他们俩日子过不好?”二婶笑着说。
方荷花点头,心里却在想,严桂芝这样到底是因为心里装着齐爱华才懒得理苏家人,还是她天生就这性子?
二婶把最后一道菜盛进碗里,放下锅铲又说:“我倒是想要这样的儿媳呢,你瞧我家那个小儿媳,自从分家后更懒了,巴不得啥活都让我小儿子干,难怪大儿媳一直跟她不对付,我也瞧不下去了。”
二婶见红梅眼睛瞧着热菜,说:“红梅肯定饿坏了吧,来,我给你夹些菜。”
二婶还特意跑一旁从甑里盛了一大碗饭过来,“红梅,快吃,别因为小叔子结婚把大嫂给饿坏了。”
红梅端起碗坐在灶下吃,见方荷花在想着心事,问:“妈,你饿吗,饿的话我也给你盛一碗。”
方荷花摇摇头,她现在还真没心思吃饭。
宴席散之后,苏醒又要忙着送亲戚。
苏福有点喝多了,他走过来见严桂芝在收碗,“咦,桂芝?你不在屋里呆着在这儿干嘛?”
严桂芝见他一身酒气,皱着眉头,见旁人都站得挺远,她冲苏福说:“我爱咋样就咋样,不要你管。”
苏福愣在那儿打了个酒嗝,“桂……”
严桂芝端着一摞碗出去了。
红梅和严桂芝一起收碗收盘,然后打水洗,干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可以烧热水洗洗回自己屋去。
红梅进屋烤着火,苏醒也回来了。红梅就把严桂芝穿着嫁衣屋里屋外忙的事跟苏醒说了。
苏醒笑着摇头,“这个严桂芝脾气还真是怪,以后福子有受的了。今晚咱还洗澡吗?”
“算了,洗把脸得了,我刚才已经洗过了。福子一身酒气,桂芝肯定要他洗澡,否则不会让他上床的,咱们别跟他们抢锅烧水。”
红梅这话才落音呢,只听见外面响起一记重重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