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接过酒杯。
“对了,那个侍卫,本宫不想再见到他。”
“是,待风头一过,奴婢定让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媛贵妃口中所指的侍卫,便是在圣上面前提到薯蔓的那位。她曾答应此人,事成之后,赏银百两。然,可以被银两收买之人,迟早也会在更大的诱惑面前出卖她。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至于晒干的薯蔓,为何会藏匿在七王爷陌弄盏的房中,还要谢谢宫女惠儿。当然,惠儿并非出于己愿相助,只因让媛皇妃抓到致命的把柄。
据查,惠儿曾侍奉过一位贵人,那位贵人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时常对她拳打脚踢,后来贵人“自缢”而亡。
话说宫中一年到头尽是上吊、投井的,原本死就死了无人理会,但是这不是赶上惠儿这丫头倒霉,伺候的新主子受宠吗?所以翻出陈年旧账,随便一查便断定其是凶手。在后宫杀人,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她死是小,家中老小何其无辜,因此,纵然有万般不愿,惠儿也必须替媛皇妃效力。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惠儿按照媛贵妃的指示,在院中栽种白薯,又将晒干的薯蔓故意掩埋在花圃的浮土之中,以便日后在调查的过程中,迫使花响坐实杀子之罪。而后,惠儿日夜监视花响,待时机成熟,实施栽赃与陷害。所指时机,便是惠儿窥听到的,有关圣上与花响的争吵内容。打铁要趁热,于是在翌日傍晚,惠儿布局火灾现场,继而翻到油灯。她又因自惭形秽,服毒自尽。
“听说惠儿那丫头还没死透。”
“谁说不是呢,那丫头命真大。”小红并未给惠儿准备毒.药,而是一种只会导致昏睡的迷.药,由此避免在验尸之时,查出端倪。原本可以将惠儿一并烧死,不料竟被花香宫女所救,真乃百密一疏。还有,更令媛贵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火势的蔓延速度如此迅猛,七王爷居然幸免于难?那么她自己的儿子,圣上的长皇子,在争夺太子之位的荆棘路上,岂不是又多出一块绊脚石?
小红看穿主子的心思,道:“据奴婢打探,七王爷与惠儿原本必死无疑,但是花香宫女的反应甚是沉着果敢,还知晓要裹着湿棉被冲进去救人,也正因为这一条湿棉被,惠儿才保住性命。”
“花香宫女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头脑为何这般冷静?伸手为何这般敏捷?”
“奴婢定当彻查她的身份。只是……王德才王公公似乎对花香颇为偏袒,就连玉霞尚宫也是守口如瓶。”
“哦?身份果然可疑,只可惜咱们的路子不够硬,估计打探起来困难重重……”媛贵妃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继而媚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本宫将你打探来的救人过程,一字不漏地传到岚皇妃的耳朵里,她自会替咱们查个水落石出。”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举杯言欢。
在这种不利用别人也会被人利用的大环境之下,唯有攀上皇后之位,或者子嗣成为一国之君,才是自保的唯一砝码。
…………
一日过去,花响仍旧直挺挺地坐着。只要一想到儿子落在岚皇妃的手中,吃不下也睡不着,忐忑不安。
对面牢房的男子睡醒一大觉,嗅嗅鼻子,闻到咸菜的味道,他连眼皮都不需要睁开,便轻车熟路地抓到馒头塞进嘴里。
吃完一个馒头,揉着干瘪的肚子爬起身,视线即刻聚焦在花响的牢饭上。
“你不吃啊?不吃扔给我。”
“给你吃可以,但是我希望馒头可以堵住你的嘴。”
男子在嘴边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
花响抓起馒头,随手一抛,只见馒头顺着狭窄的缝隙滚进对面的牢房。
“准星不错啊,一定擅长射箭。”
花响紧蹙双眉,提醒他闭上嘴!
吃人嘴短,男子拨了拨乱发,席地而躺。
然而安静不到一刻钟,他又开始叨叨。
“喂,我其实听见你跟牢头的对话,听到你给陌奕宗生了儿子。啧啧,就你这小身板儿还能生孩子,真难为你。”
“你能别耍贫了吗!没看见我心情不好?”
“谁待这儿能心情好啊,听哥一句,要学会给自己找乐子。”
他从席子上扯下几根稻草,拧了拧,捆绑长发。
很快,头发高高地竖起,同时露出他的耳朵和后脖颈。花响无意间一扫,从他的耳朵后方发现一个刺青。刺青位于耳垂后方,只有指甲干大小,乃是一枚动物尾巴的图案。
“你来自……狐影一族?”
准确地说,刺青图案为狐狸的尾巴。
听罢,男子神色骤变,猛地转过身。
他敛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声音从高亢转为低沉压抑。
“说!你是谁?”
花响断定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抱歉吓到你了,毕竟知晓‘狐影’尚存之人,世间少之又少。”
男子听到侍卫的脚步声,朝她做个噤声的手势,又无奈一叹,致歉道:“我错了,真错了,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只要你愿意替我保守秘密,我再不敢招惹你。”
花响耸耸肩,道:“看你的表现。”
待侍卫穿行而过,他不由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陌奕宗命大理寺查了我一年多,各种刑法我也尝了一个遍,仍旧未能问出我的身份,而你,居然张嘴就来?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他半开玩笑地追问道。
“你先告诉你,你为何会出现在陌氏王朝?”
他咂咂嘴,道:“听闻全天下的美女都在陌奕宗的后宫,所以我就溜进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来就被摁了!然后……”
“编,接着编,编不圆不给钱。”
他指指囚衣上硕大的“死”字。
“我又不是这里的官员,还用说么?当然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