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
想到这,王珺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她伸手轻轻按在萧无珩的胳膊上,似是想抚平他的害怕,而后是放柔了嗓音同他说道:“无忌,你别担心,我没事。”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先前高悬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就连那张苍白的面容也开始逐渐恢复成该有的血色。
只是还不等他收回手,便见眼前的少女突然拧紧了眉:“你受伤了?”
未加掩饰的担忧,甚至较起先前还提了些音调。
王珺一面说着话,一面是试探性得抚向他腰侧的伤痕,因着萧无珩今日穿得衣裳颜色太深,先前她倒是没有发现这道伤痕。此时指尖探向那处的伤痕,发觉那儿皮开肉绽,鲜血还在不住得往外头淌,身形便忍不住紧绷起来。
“疼不疼?”
她喑哑了嗓音,颤声问道。
萧无珩倒是没有发现自己受伤,先前他只关心着她的身子,哪里顾得上这个?何况这些小伤于他而言也实在算不了什么,因此耳听着这话,他也只是笑着说道:“别担心,只是一些小伤,等回去擦些药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一如旧日沉稳,甚至因为怕她担心,语调还带着些轻松。
可听在王珺的耳中,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就算先前面临那样的危险,她都没有红过眼,可此时看着那处的伤痕,心下却担忧不已。
怎么可能不疼?
这样深的伤痕,皮肉都翻出来了,肯定很疼。
萧无珩看着她双目通红,还一副即将要落泪的模样,一时也有些慌张。
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她哭。
这会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粗粝的指腹便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珠子,口中似哄似劝得说道:“我真没事。”又担心继续这个话题,她会更加伤心,便又问道:“你可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来杀你?”
耳听着这话,王珺的面容却有一瞬得僵硬。
她自然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也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可是这些话,她该和萧无珩说吗?
若是让他知道的话……
知道她竟然以身涉险,肯定要同她生气。
可眼看着萧无珩脸上的担忧,想着先前他匆匆赶来时的模样……她不应该骗他。
心下的两个念头犹如一把天平,一下子往这边倾斜,一下子往那边倾斜,王珺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不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重,一听就来了不少人。
场上众人皆循目看去。
萧无珩见此也皱了皱眉,他安慰了王珺几句,而后便先松开了手。
来人正是京兆衙门的人,领首的一位三十有余,身穿官袍,正是京兆少尹秦渭。眼看着场上这么大一番阵仗,尤其是看到那辆挂着王家标志的马车,还有立在一侧神色寡淡的齐王,他的脸唰得就变了。
匆匆拉了缰绳,也不等马儿停好便立时翻身下马。
脚步匆匆得赶到萧无珩的跟前,单膝下跪,拱手与人说道:“臣京兆少尹秦渭给齐王……”说完,目光在落到马车里的人时,更是神色大变,他低了头,连带着声音也有些轻颤起来:“给长乐郡主请安。”
说完,又看了看场上的惨相,忙又提着心问了一句:“王爷和郡主可还安好?”
要是这两位出事,他这顶乌纱帽可保不住了。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也只是神色淡淡得说了一句:“无事。”边说,边又看了一眼跟随秦渭而来的一群将士,双眉紧皱,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秦渭闻言,自是忙答道:“属下先前接到有人举报,道是这里有山贼出现,怕扰了京中安宁便特地过来一趟,没想到——”说到这,他环顾四周,眼看着场上那数十人的尸体,低声跟着一句:“已经被王爷处置了。”
山贼?
萧无珩皱眉,近来他可没听说过这有什么山贼出现,怎么如今京兆衙门就接到有人举报了?
而且这个时间也实在掐得太好了些。
想起先前娇娇让他留下活口时,脸上的紧张,还有先前他问起那些黑衣人的时候,她神色微顿,似有犹疑之处。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心下微沉,脸上却依旧如先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与人说道:“今日出现的不是山贼,而是袭击长乐郡主的人。”
“如今还留下几个活口,你带回去严加审问,务必查出幕后主使是谁。”说完,他又跟着一句:“长乐郡主遇害的事先不必大肆宣扬。”
秦渭早在先前到得时候,便已经发觉不对劲了,如今听着这一字一句,更是白了脸色。
长乐郡主不仅是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更是陛下和未央宫的那位主子最宠爱的小辈,若不然也不会成为他们燕国唯一一个异姓郡主。
这要是今日长乐郡主真得出了事,便是摘了他这颗项上脑袋也是不顶用的,好在今日有齐王在,要不然他还不知该怎么办。
因此听得人这番话,他自是忙应了。
而后他也未再多言,朝两人恭敬又行了一礼后便拉下脸朝那群黑衣人走去,厉声与身边的那些将士说道:“把这些黑衣人给我带回京兆衙门!”
那里哄哄闹闹的,一通忙乱。
可靠近马车的这处却没有什么声响。
王珺的手搭在膝盖上,若是细瞧的话能看出她的紧张,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红唇微张,似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喊了人一声:“无忌……”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也没有回身。
他只是取过先前放在车辕上的长剑,同人说了一句:“外头人多,你坐好,我送你回去。”
说完这句,他便径直朝自己的马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