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贴上的字早已被风吹干了,连枝朝外头喊了两个小丫鬟进来,小心翼翼把春贴放在她们的手上,而后便领着她们往外头去。
王珺眼见她们离开,便也合了窗,回到了软塌,打算把要送给萧无珩的荷包取出来,继续就着还未完成的针线往下绣。
距离除夕也没两天了。
这些日子萧无珩忙得很,倒也没来寻她,只是时常遣人给她送些糕点、或是别致的有趣物件过来。如今他送起东西来无需再假借他人的手,行起事来自然也方便了许多。
不过她笃定,除夕那日,萧无珩肯定会来寻她的。
想到这。
王珺看着手中的荷包,脸上的笑便又溢开了许多,重新握过针线就着先前的痕迹往下绣,其实荷包完成得也差不多了,只是边缘处还要补上几针。
可她这处还没落下几针,布帘便又被人打了起来。
余光瞧见是连枝,她也没抬头,只是继续绣着荷包,随口问道:“贴好了?”
“郡主……”
连枝进来得急,这会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朝她行了个礼,便出声说道:“老夫人那里传来话,说是追杀九少爷的真凶找到了。”
手中的针线落在被褥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王珺握着手里的荷包猛地抬头朝人看去,忙问道:“是谁?”她说这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握着荷包的手正在不由自主得收紧。
“说是前户部尚书李临,来人传话传得急,奴也没敢怎么打听。”连枝这话说完便又补了一句:“这会二爷他们都往正院过去了,您可要过去?”
耳听着这话,王珺想也不想便回道:“去。”
对于这位前户部尚书,她并不算熟悉,只知道十年前,这个人因为贪污公款耽误了赈灾,导致长淮一带百姓的死亡人数数不胜数。
陛下震怒。
当时便把这位户部尚书革职查办,后来又把李临一家全部流放,再后来也就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了。
王珺不清楚这人为什么要追杀小祯。
可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查出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必然是有一个根源在,她肯定得过去听一听。想到这,她也不敢耽搁,把手中的荷包重新放进绣篓里,而后起身由连枝替她披戴后斗篷就往外头走去。
……
等走到正院的时候,家里的人也都来得差不多了。
父亲和二叔等人坐在右边的位置,大伯母等人便坐在左边的位置,王珺朝众人行完礼后便坐在了王瑛边上。屋子里的人应该也是刚到齐的样子,这会还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只是能够瞧见祖母和父亲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丫鬟替她上了茶,而后便又安静得侯在后头。
王珺这会却没有什么心思喝茶,只是朝庾老夫人问道:“祖母,我听说追杀小祯的凶手是前户部尚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厢起了头。
王恂那处也就说了话:“是啊,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耳听着这话。
庾老夫人的脸色便越发沉了些许。
握着佛珠的手轻轻一转,似是在抚平自己的情绪,到最后却还是按捺不住,停下捻珠的动作,把佛珠拢于掌心,同王慎沉声道:“老二,你说吧。”
王慎点了点头。
他这会的脸色较起平日显得格外阴沉,握过身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水,而后也没把茶盏放回去,只是握于手中,开口道:“十年前,李临因为贪墨公款的缘故被陛下革职。”
这事众人都知道,这会也没说什么。
王慎也没有停下,只是继续往下说:“当时李临新科状元出身,任户部尚书的时候才二十多岁,陛下格外器重他,他也是个有能力的。”
“出现贪墨公款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源头是出在他的身上。”
“那时我还在大理寺,陛下把这桩事交给我查办,我查了很久,才查出……是李临贪污了这笔公款。”
或许是说到这些前尘旧事。
王慎合了合眼,待又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和李临年纪差不多,平时也常有往来,知道是他做得这桩事,我私下曾找过他一回。”
“他让我瞒下此事,我没有应允。”
“后来李临被革职查办,家中老小也被陛下流放,他的妻子和一双父母都在流放途中死了,两个儿子前些年也没了,当年他走得时候就说过,日后一定会让我后悔。”
“没想到……”
王慎说到这的时候,握着茶盏的手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他的确没想到。
这回竟然是李临派人追杀小祯。
要不是小祯被人救下,那他……是真得要后悔一辈子。
庾老夫人坐得高,看到王慎脸上的神色便沉声道:“老二,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咱们的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要是当年你真的因为和李临的私交,瞒而不报,那么如今这长安城中也就再没有我们王家的一席之地了。”
旁人听得这句,自然也纷纷说道起来。
等到众人声音渐消,庾老夫人才又说道:“李临有这样的恶果皆是因为他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