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肯她还是先前那样肆无忌惮。
赵踞哼道:“这会儿你倒是知礼起来了。”
仙草苦笑,那笑里却有压不住的痛楚:“奴婢吃一堑,就算不能长一智,也不敢再逾矩啊,万一得罪了皇上……怎么了得。”声音越来越微弱。
这是皇帝之前骂她的话,没想到她记得倒是清楚。
赵踞却无心再计较这些,因为他发现,仙草的脸色煞白,额头上甚至有冷汗渗了出来。
他忍不住抬手握住她的,果然,小手冰凉。
而仙草像是受惊似的想要缩手,皇帝却不肯放开,这样拉扯之中,越发晃的她头晕眼花,只来得及说道:“皇上……”
膝头一软,整个人就晃悠着倒了下去。
赵踞张开双臂将她抱住,想也不想便打横抱起。
之前他也曾抱过她,那会儿仿佛还有点儿重量,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竟给他一种轻若鸿毛的错觉。
终于太医赶来,给仙草细细地诊了一番。
太医的脸色有些古怪,这让赵踞越发地心惊肉跳:“怎么?”他冷着脸,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
太医咳嗽了声:“回皇上,小鹿姑姑、其实并没有大碍。”
“什么?”赵踞一则放心,一则不信,呵斥道:“她都晕厥过去了,还说没有大碍?”
眼见自己的医术受到了质疑,太医忙道:“回皇上,小鹿姑姑之所以晕厥是因为……”他又咳嗽了声,迟疑着不敢说。
赵踞喝道:“快说!到底是怎么样?”
太医低下头,用刚刚可以叫人听见的音量道:“是因为月信到了。”
“什么?”皇帝的耳朵今天显然有些不在状态,听觉十分模糊。
太医只得略提高了嗓音:“回皇上,小鹿姑姑晕厥,是因为月信到了。女子在月信来临之时往往会觉着体寒,腹痛难忍,头晕目眩,所以会导致……”
皇帝的脸却无端地红了起来,他被迫听了这么多话,终于喝道:“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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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次痛经晕厥后,仙草觉着,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比先前大有改观了。
也不再动辄挑三拣四,横眉竖眼,甚至不让她在身边长久陪侍站立,连雪茶也暗中告诉仙草,皇上叫他多留心照看着她之类的话。
雪茶觉着这是一件好事。
仙草却觉着无风不起浪,总有种祸福难料之感。
淑妃的丧仪料理完毕之后,已经进了七月。
七月初,皇帝便下了旨意,封了颜婕妤为昭仪,冯绛则为美人。
从七月九号开始,一连下了三天的雨,因为七月半将到,宫内的气氛也有些不同寻常,这雨下绵绵,天色阴沉,更添了几分诡异气氛。
这日早上,颜昭仪身边的曹嬷嬷带了几个宫女打御花园里经过,远远地仿佛看见清晏湖畔有一道影子若隐若现。
几个宫女都看见了,曹嬷嬷胆气还算壮,仗着人且多,便想要上前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不料还没有走到近前,曹嬷嬷脚下一滑,整个人居然从湖畔滚落到水中去了。
她在水中挣扎着大叫,众宫女都吓傻了,抬头再看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等到叫了值日太监前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曹嬷嬷救上来,她已经喝饱了水,几乎奄奄一息了。
因为事发的时候许多宫女们都看的清楚,是曹嬷嬷自己失足落水的,且又有那神秘的影子,这种事传了开去,令人不寒而栗,一时流言四起。
曹嬷嬷虽然给救活了,但大概是因为落水受了惊吓又着了寒凉,竟害起病来,胡言乱语地说了许多荒唐的话。
有伺候的宫女就听见她叫什么:“淑妃娘娘别找我,不是我害你的!”诸如此类的话。
还提到过“宁儿”。
皇帝自然也知道了此事。
这日,颜珮儿来至乾清宫侍寝。
雪茶出来迎着颜珮儿道:“昭仪娘娘,请到内殿稍候。”
颜珮儿道:“皇上还在忙?”
雪茶道:“可不是吗,入了秋,江南那边儿又出了几宗大水患,皇上之前两天都没合眼了。”
颜珮儿皱眉道:“这怎么能成?公公没有劝着皇上些?”
“我们的话皇上怎会听呢。”雪茶笑道,“要劝也是太后、或者昭仪来劝才有用。”
颜珮儿笑了笑:“我只怕自己多嘴,会惹皇上厌烦,既然公公如此说,待会儿找个机会我定会劝上几句。”
雪茶道:“如果皇上连昭仪的话也不听,那这宫内就没有别的人的话能入皇上的耳了。”
颜珮儿很是受用,笑容越发甜:“公公可真会说话。”
雪茶迎着颜珮儿到了内殿,便又道:“我再去看看皇上。”
颜珮儿坐在龙床上,垂头思量片刻,便听到脚步声响,她本以为是赵踞回来了,不料抬头看时,却见竟是仙草。
颜珮儿不动声色地打量来者:“是小鹿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