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哪怕你是镇国将军又怎么样!你别忘记自己姓申屠!”

熟悉又陌生的一道声音带着勃然怒意落定,沈苏姀本不打算停下的脚步一顿,到底没再往前走,那怒斥之声来自花墙另一侧的庭院,沈苏姀往前走几步,透过那镂空的缝隙看进去,果不其然看到两道身影伫立,灰色锦衣着身的申屠致身形微微发福,此刻起伏的胸膛代表着他的怒气有多大,细长的双眸微眯,眸色冷厉的落在站在他对面的男人身上,他手中堪堪握着一支马鞭,恨不能下一刻再抽到申屠孤身上去!

申屠孤身上着一件银色锦袍,腰间带着佩剑,背脊挺直,眸光微垂,棱角分明的侧脸冷寂而冷峻,他肩头的锦袍上沾着一道灰尘印记,只怕是被刚才那一鞭子抽打的,沈苏姀能感受到他的克制与忍耐,可饶是如此,沈苏姀没在他身上看到半点怒意!

愤怒的申屠致看到申屠孤这般默然却不言语的模样面色更为冷酷,握着鞭子的手骤然扬起,眼看着就要再次落在申屠孤身上,却见垂在身侧的左手陡然抬起,瞬间便将那长鞭抓了住,申屠致扯了扯长鞭,却被身形挺俊的男人抓的分毫未松!

申屠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申屠孤,“好你个大胆的逆子!果真是翅膀便硬了!你以为抹去申屠这个姓氏,皇上还会封你辅国将军之位?”

申屠致略带狼狈的与申屠孤相持不下,申屠孤静静抬眸,看了看因为生气而面容涨红的申屠致缓缓地松了手,申屠致因为他的松手脚步踉跄的朝后退了两步,他看着锦衣华服周身贵气站在眼前的申屠孤眼前浮出两分厉色,下一刻手腕一折,长鞭忽然便带着内力朝申屠孤灵蛇一般的激射而去,申屠孤眸色微暗,抬手一挡!沈苏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银色袍袖赫然被长鞭打出一条口子,银袍上一抹猩红一现,足见申屠致用了多少力道!

申屠孤看了看自己臂上的血色,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面容尚算得上平静!

沈苏姀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潜入申屠府的晚上,实沉沉的镇纸凌厉的咋着这人的肩头,他的面色也正是像现在这般,平静,忍耐,却唯独不见怒意,沈苏姀心中暗自叹口气,退开两步忽然朝远处走过的一队宫女招了招手。

沈苏姀站在那花墙十多步之外并不说话,那边一行宫女不知沈苏姀要干什么,一个小宫女当先朝沈苏姀跑过来,态度恭敬的朝她行的一礼,“拜见侯爷,侯爷可有什么吩咐?”

小宫女语声清脆,沈苏姀听着唇角微勾,指了指不远处花圃,“你看那边的花开的可好?”

小宫女转头一看远处花圃之中各色菊花开的正好,她点了点头,“好看!”

沈苏姀唇角微勾,“很好,每样挑最好看的一朵折了送去寿康宫……”

小宫女一听是送到寿康宫的立刻应声,朝远处的姐妹们挥了挥手,随即四五人的小队伍全部都去花圃之中折花去了,沈苏姀站在回廊之下看着四五个青色的身影在花圃之中来回走动,不多时,一道银色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旁。

申屠孤唇角勾起两分苦笑,“侯爷每次都能对申屠孤施以缓手。”

沈苏姀眉头一挑,“辅国将军在说什么?”

申屠孤摇了摇头,也随她把目光落在了花圃之中,沈苏姀默然片刻,回头看了看那花墙之后的院落,申屠致必定已经走了,回转头时便扫到了申屠孤手臂上的伤痕,锦袍已破,那血痕隐约可见,沈苏姀眉头一皱,“将军现如今已经身居高位,为何还要忍耐金陵候?”

申屠孤自会来之后便未曾回过申屠府,足见他本身便不愿与申屠府有过多的牵扯,可刚才看他对申屠致的态度却又没有她想象之中的刚烈,沈苏姀不由得有些不解,申屠孤闻言面上生出两分虚无笑意,话语声更是飘渺低幽,“如他所言,我的姓氏是申屠,虽然有些不像,却也不得不承认金陵候的确是我的父亲,做儿子的总不能对自己的父亲举刀。”

沈苏姀听着此话心头不知怎地就是一软,想说点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话可说,想了想,脑海之中忽的想起一件极其久远的事来,她转过身看着他,眸色带着审视与凝重,“敢问将军,两年之前将军为何要将那本名册送与本候之手?将军应当知道,那本名册对申屠也有影响,将军就不怕申屠卷入当年的旧事?”

申屠孤微愣,似乎是在想一个合理的缘故,可是想了半晌最终也只是默然,好似连他自己也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一般,沈苏姀抿了抿唇,一时有些不解,申屠孤面色平静的看她一眼,却忽然道,“忠亲王欲迎侯爷为妃,侯爷若是不愿,心中应当有所防备。”

沈苏姀一怔,看着申屠孤愈发不解了!

那“瑶台玉凤”之事她虽然已经知道,可此番申屠孤的提醒仍让她有些讶异,按道理来说他是忠亲王身边的人,将这话告诉与她岂不就是背叛了忠亲王?

大抵是沈苏姀眼底的疑窦之色太重,申屠孤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另一边已经陆续折好了花的宫女,而后才看她一眼道,“侯爷应当是要去寿康宫的,申屠孤还有军务在身,眼下便要出宫了,告辞。”

话音落定申屠孤转身便走,沈苏姀看着那道银色的背影越走越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内仪门之外,沈苏姀愣了愣,心中忽然有些恍然,他这样做是不是想报答她对他施以缓手呢?

沈苏姀看了看那花墙,心中一时有些无奈,为何每次他的难堪都被她撞上?

心中稍稍一定,沈苏姀带着捧着花的宫女们朝寿康宫而去,本以为今日的寿康宫中应当是一片静然才对,却不想老远的的便听到殿中一片热闹之声,沈苏姀眉头微挑走过去,甫一进门便看到嬴珞和傅凝的身影,除此之外雍亲王和嬴湛也在,沈苏姀面色如常的与几人点点头,那边厢陆氏已经有些意外,“怎么进宫来了?不是要和阿策他们去打猎?”

沈苏姀笑笑,面色略白,瞧着有两分惫懒,“早起来身子便有些无力,若是跟着去了反而要扫了八殿下他们的兴致,干脆就不去了,想着几日未曾出府,便进宫来给太后请安。”

见她面色不佳的样子陆氏也想起来她前两日才来了月事,便也点了点头拉着她在身边落座,“不去也好,让他们几个去闹腾去!他们本也要小九去的,小九却不愿意陪他们一起疯,索性也留在了宫中,你没来的这几日凝儿时常进宫坐坐,她画的一幅好画。”

沈苏姀听着这一声“凝儿”唇角微勾,看了看傅凝,今日里着一身樱草色宫裙的她怎么看怎么一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模样,沈苏姀随即便笑看了忠亲王嬴珞一眼,“忠亲王真是好福气,侧王妃花容月貌性子温婉,还有一手好画艺,当真与王爷相配!”

嬴珞看着沈苏姀的目光仍是带着从容的温透,好似此前那件“瑶台玉凤”的算计从未发生一般,沈苏姀此刻方才明白了嬴策为何对嬴珞如此排斥,嬴纵自八岁开始便戴上了一张鬼面,而嬴珞,或许天生便有一张无形的面具,在他这张笑脸上,任何的风吹草动你都感受不到,想到镇南军通敌之案或许便是他为主使,沈苏姀不由得眸光微狭。

嬴珞听着沈苏姀之语笑看了傅凝一眼,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很容易在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看出脉脉情意来,他淡笑着未语,仿佛千言万语皆在那一眼之中已经道尽,这边厢傅凝唇角勾出一丝浅笑,低着头露出两分女儿态。

沈苏姀笑意不变的转过头去,这宫里人人都是最好的戏子,她也一样。

看到小辈们相亲相爱最开心的当然还是陆氏,陆氏眸光深长的看了沈苏姀一眼,“眼看着又到了年底,今年南境之战刚胜,终于能安稳的过个好年了,今年也别弄些别国的使臣来访了,就咱们自己过个安心的年,珞儿的婚事定了,其他人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沈苏姀只当未曾看见陆氏那深长的目光,这边厢嬴湛已经眸光兴味的笑起来,“照皇祖母这么说来,年一过孙儿不是要添好几位嫂嫂?啧啧,看来今年和明年喜事多多啊!”

嬴湛虽然调皮,更因为丽嫔的缘故来寿康宫的次数不多,可并没有妨碍陆氏对他的喜欢,大抵是因为在这宫中十分不容易的缘故,陆氏对于嬴策和嬴湛这种不那么听话却性子直爽的孩子有两分不同寻常的青睐,听嬴湛一语陆氏即可笑起来,“没错,你六哥、七哥、八哥,都要为你找个皇嫂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银拿!”

嬴湛一双眸子明光大亮,可随即眉头一皱心有余悸的道,“六哥和七哥倒还罢了,想到八哥也要大婚孙儿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陆氏闻言便笑了,“最该娶亲的便是你八哥,他那样的性子再不找个人给他收一收,将来可没人能管得住他!见天的朝外跑,也该安定安定了……”

陆氏语带嗔怪,这边厢雍王摇头一笑,“母后,八殿下年纪也不大,便随他去吧。”

陆氏闻言立刻不认同的笑骂,“看看,都是你们这些人惯坏了他,淑妃也是个心软的,阿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养成了今日的性子,他年纪不大,却也不小,看看小七,年纪相差无几已经上过多少回战场立过多少功了,也不说让他做什么大事,却该为自己合计合计!”

嬴麒闻言再不敢替嬴策多说,只得摇着头失笑不已。

陆氏这边说的十分郑重,嬴湛却泼了冷水,“祖母,若是八哥不愿娶怎么办?”

陆氏眉头一竖,“哼,不愿娶?那哀家就打断他的腿!”

故作的怒意让嬴湛眼底生出两分看好戏的意思,雍王无奈的看了看嬴湛,这边厢嬴珞和傅凝也是一阵失笑,屋中正有一阵短暂的默然,殿门之外却陡然传来一阵极快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急又重,堪堪落在屋内每一个人的心头,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殿门口一抹冷冽甲色一闪而逝,寿康宫侍卫长钱程进了殿门,他面色沉暗,额上沁有冷汗,陆氏一看便知道不对劲,不由得肃声一问,“出了何事?”

钱程锵然跪地,有些担忧的看了陆氏一眼道,“启禀太后,八殿下在围场打猎,遇刺了!”

“——什么!”

“咣当!”

陆氏的惊呼和一声茶盏坠地声同时响起,陆氏惊站而起,却因为起的太急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沈苏姀在陆氏身边,见此赶忙一把将她扶着,路嬷嬷等人吓得面色大白,赶忙吩咐去拿药来,沈苏姀眸光一扫,雍王身前的地上正有茶渍和破碎的瓷片,而他整个人面色肃容眉头紧蹙,一双眸子堪堪钉在钱程身上,起惊怕之色一点不亚于陆氏。

沈苏姀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奇怪,可想到这几日来雍王和八殿下的关系日渐亲厚倒也没有那么诧异了,这边厢陆氏靠在沈苏姀身上不停的大喘气,她说要打断嬴策腿的话只是说说而已,怎么这片刻之间就成了真?

陆氏费力直起身子问道,“怎么就遇刺了?策儿现在人呢!其他人呢?”

一连串的问话出口,钱程又道,“八殿下已经被送入宫中,现如今正在淑妃的如影宫,伤势并不致命,现在太医正在救治,皇上已经赶过去了,其他人除了秦王受了轻伤之外都没有出事,太后您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