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坐在沙发上, 竖起的报纸挡住了他的脸,不过听见他们进来的脚步声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管家心里抚了抚额,不知道老爷子大晚上还拿着什么晨报看。 秦杨习惯了他的脾气, 淡淡朝他打招呼:“爷爷, 这是我女朋友,温歌。”
“秦爷爷好, ”温歌也跟在后面轻轻叫了一声,声音乖巧,“这套茶具是我和秦杨精心挑选的,希望您能喜欢。”
秦老爷子闻言才悠悠抖了抖报纸,把脸露了出来,表情严肃地接过温歌手中的礼物,瞪了秦杨一眼道:“温小姐有心了。”
“秦杨也出了不少主意,”温歌打着圆场。
“别说他,他可只会出馊主意,”老爷子再次哼了一声,很嫌弃自家孙子的模样。
她瞟了眼秦杨,秦杨捏了捏她的手,眼里难得流露出些许无奈。温歌忍不住想笑,这时候厨师把菜肴端上餐桌,管家在一旁道:“菜已经上齐,老爷子可以用餐了。”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招呼温歌在餐桌旁坐在,像是忘了自家孙子样的。
温歌拉着秦杨,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块,主位是秦老爷子。餐桌上只剩下动筷子的声音,原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到吃完饭,没想到老爷子又开口拉家常了,问家庭问职业。 看得出老爷子很少说这种体己话,提出来的问题像是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而温歌感觉得到他其实对自己的回答并不在意。
“你们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在不痛不痒的问题终于结束后,似乎老爷子要开始正题了。
温歌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秦杨,她刚想说话,秦杨就开口了:“还在商定中。”
老爷子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道:“演员这个职业就是吃青春饭的,秦杨现在也在做幕后,两个人聚少离多,再加上以后养育孩子都要耗费心力,温小姐有考虑过婚后的职业吗?”
温歌很快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图,他的枪口对准的是秦杨。
她在餐桌下握住秦杨的手,没等秦杨说话,轻笑道:“秦爷爷不用担心,我很支持秦杨的工作,我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他所参与的剧本都会给我预留一个角色。” 秦老爷子显然哽了哽,刚想说什么,被秦杨打断:“爷爷,我们有自己的打算。”
闻言老爷子眼睛圆瞪,但看着温歌在这里,还是憋着口气继续吃饭。
三个人之间复又安静下来。 ——
吃完饭,秦老爷子似乎不想搭理他们,锤了捶腰说:“我去花房看看花。老俞,带着温小姐在宅子里逛逛,。”
“不用麻烦俞叔了,我带着阿歌去逛就行了,”秦杨淡淡回绝。
温歌扯了扯他袖子,秦杨反握住她手。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也不吭声,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这秋天是种兰花的好季节,最近老爷子新得了盆兰花,宝贝得紧,所以时不时得去看看,”管家也已经习惯他们两个如此不对付的状态了,打着圆场笑说,“那我去温牛奶,晚上喝助眠。”
温歌回忆起来时一路上的兰花,此时正盛开得灿烂,带着秋季的雅意。
秦杨似乎完全没有被前面的事所影响,带着温歌当是饭后消食在秦宅里面转了一圈。
就连楼梯口的挂着的画也是兰花,露水沾染花瓣,潮湿的带着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得出出自大家之手。
秦杨看温歌打量那副画,道:“老爷子特别喜欢兰花,很早就已经开始种了,那时候种一株死一株,现在已经算是个兰花种植专家。以前小时候我学画画,就被他要求天天画兰花,画了整整一年。”
温歌倒是很少听秦杨说起他过去的事情,听得有些入迷,不由狡黠问道:“还留着吗?我想看看。”
“在我房间抽屉里,”向来秦杨是学不会怎么拒绝她的。
秦杨的房间有些空荡,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靠窗摆着书桌,他从抽屉里抽出好几本带着褶皱发黄的素描本,温歌接了过来。
纸张放了太久都有些脆了,她从第一页慢慢往下翻,一开始稚嫩的笔触逐渐变得成熟起来,翻到一半的时候,兰花的神-韵已经被描绘得出神入化了,她抬起头看向秦杨笑问:“楼梯那挂着的画原来是杨杨画的,原来杨杨你如此藏拙。”
又听到她这么叫自己,秦杨揉了揉她脑袋。
“你还是跟爷爷谈谈吧,看上去他似乎有事要和你说,”温歌突然说。
秦杨还有些犹豫。
“我在这好好品品你的画,不会走丢的,”温歌举着手中的素描本挡在脸上,露出一双眼睛笑弯着看他,软下声音,“去吧,杨杨乖。”
秦杨拿她没辙:“那我很快回来。”
温歌乖巧点头。 ——
把素描本看完后,她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眼尖地发现门后用毛笔划出的身高标记,每道横杠上还标着年龄,从三岁一直记录到十八岁,一瞬间她像是看着秦杨从孩童抽条长成了现在的模样。温歌靠近了些,比了比,发现竟然秦杨十四岁就已经比现在的自己高了。
那时候秦杨在上初中,温歌能想到他那时候的模样,虽然免不了有些稚气,但依旧带着些清冷,同时成绩优异,当时他一定就已经成为了全校最显眼的那个男生,体育课的时候会有许多小女生偷偷看他……
温歌突然被手机的震动拉回了现实。
从那天两人在化妆间的谈话被打断后,这是第一次周煦给她打来电话。
一接通电话,周煦便单刀直入说:“听说温小姐受邀去了秦宅?”
“嗯,”温歌抬头看十八岁的那个横线,想着后来秦杨又长高了不少。
“本来想找个时间跟温小姐谈谈,但是你也知道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得知你们的进度已经到见家长的环节了,所以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跟温小姐你说,”周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虑。
温歌集中了些注意力:“请说。”
“秦杨一直在看心理医生,”闻言温歌手指紧了紧,一瞬间觉得他在开玩笑。
“继续,”她语调有些冷。
“秦杨的智商很高,对他而言世界如同一杯白开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觉得是隔岸观火,在进入娱乐圈之前,他尝试了很多职业,后来却都让他失去了兴趣,不然秦杨为什么突然决定息影。” 温歌记起了秦杨那条突如其来的息影微博,周煦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掩盖得很好,但是温小姐你知道easy模式的游戏是没有乐趣的,”周煦似乎在努力把话说得委婉,“很长一顿时间我觉得他的精神就像跟皮筋紧紧绷成一根线,我以前时刻都在担心那根皮筋断掉。”
“但这一切都是在温小姐你出现了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心理医生说他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温小姐你是他的色彩,”周煦顿了顿,话题一转,“我在秦氏的企业工作,秦老爷子前不久患上了阿兹海默症,下一届董事会很快就要召开了。如果秦杨不接替他的工作,站错队的我不仅失业这么简单。”
她听着周煦的话,但思维又飘到了别处。
【世界上病痛苦难的人太多,我只在乎你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