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她嫁给长孙华锦半月后,他身体欠佳,一同去了云景山养病。她最喜欢的就是后山处云雾缭绕的天然温泉。在那里他为她绾发画眉,登山看日出、日落,下雨一同煮茶论棋……太多太多的美好回忆,才会令她快速的沉沦不可自拔。

以至于到死,她的震惊多过了怨恨。

“小姐,包袱收拾好了,咱们可以走了。”绣橘掀开珠帘进来,看着出神的水清漪,轻轻唤了几声,见她茫然的看来,浅笑道:“四小姐昨夜里快不行,老爷连夜里带着人去了国寺,乞求慧空大师解毒。”

水清漪一怔,若有所思道:“母亲知晓?”

绣橘点头。

水清漪没有再多说什么,清点了要带的东西,去向大夫人辞行。赵妈妈以大夫人嗜睡为由,没有领着她进屋。水清漪点了点,叮嘱着赵妈妈好生照顾大夫人:“母亲年纪大了,有了身子容易疲乏,要多休息莫要操劳过度。”看了一眼微微打开的窗棂,便上了马车去云景山。

到云景山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绣橘、绣萍伺候水清漪用完膳,便去要住的厢房打扫。

水清漪看着熟悉的一景一物,面上染着淡淡的清愁,当真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中,顺着幽径的小道,去了后山的温泉。

池边铺着一块汉白玉,两边栽种着不知名的大树,枝叶间的花骨朵嫣然绽放。随着清风吹拂,朵朵花瓣飘落在水面上。

怔怔的出神,似乎看到池中男子将女子搂在怀中,为女子梳洗如藻的青丝,眉目间似水的温柔,仿佛揉碎了岁月,时空停止在了那一刻。

水清漪恍惚回神,嘲弄的摇了摇头,一切不过是假象。

脱掉绣鞋、裘袜,坐在玉石铺垫的地砖上,双腿放进碧绿通透的温水中。粉嫩的花瓣飘荡在她的脚边,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抬脚一下一下的踢开花瓣,水花四溅,晃荡着圈圈的涟漪。忽而,水清漪觉得踢到一个游来的活物。

活物?

心头一紧,水清漪一动也不敢乱动,警惕的盯着池面。片刻没有动静,想要把脚抬出来。突然,脚踝被攥住,冰冷的触觉仿佛缠绕着一条蛇。

“啊——”

“噗通——”

水清漪被一股大力拉下了池中,沉入水底。水泡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清漪不断的踢腿挣扎,却撞进了一个冰冷的胸膛。即使泡在温热的水里,依旧冻得一颤。

长孙华锦?

蓦地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人来。不等她多想,手臂被箍紧,‘哗啦’被提出了水面。

水清漪双手抹掉脸上的水,睁眼看着松开她靠在池边的男人。袅袅水雾萦绕在他的身旁,朦胧了他的面容。隐约间,只看到他苍白如纸的侧脸,美如珠玉。

☆、第三十六章 画像

天色渐暗,天际一抹红霞,如云蒸霞蔚。

他乌黑的发,湿湿哒哒的垂落在胸口,露出一侧如珠玉的容颜。水清漪极力的望去,想要看清楚他整个面庞,随着他的一个转身,已经戴上了银白面具。露出那一双幽深澄澈的眸子,淡淡的望了过来。

竟然是他?

“咳咳……”长孙华锦虚弱的靠在池边,捂着嘴剧烈的咳嗽。

水清漪没有想到他也在云景山,看着他痛苦的咳嗽,想到方才那一脚……难道她踹的是他?下意识靠近他,熟练的按着他的胸口,皱眉道:“我们快些回去让玉婶煎药。”话落,猛然回过神,想到方才说的,咬紧了唇瓣。

玉婶是静安王府别院的管事媳妇,若非是王府之人,并不会知有这一个人。

长孙华锦剑眉紧蹙,晦涩不明的注视着她,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将她给看个通透。

在他的注视下,水清漪僵硬被定在原处,不知该如何圆过方才的失言。

凉风骤起,粉紫的花瓣飘零而下,水清漪突然觉得冷。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落在他心口的手,仿佛被蜇一下,收回了手。又觉得太过突兀,顺势拍落肩头的花瓣,对他道:“我到庄子的时候,绣橘碰见了玉婶。”

长孙华锦微微侧过了头,心口仿佛还残留着她留下的温度渗透进皮肤,熨烫着他犹如寒冰的身体。

望着她倒映在水中的影子,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玉婶为人谨慎,不会与陌生人交谈。而她方才那娴熟的动作,仿佛并不是第一次。

想到此,眉头紧锁。这次是解毒失败,他才来庄子上疗伤,确定不曾见过她。而她,似乎对他很熟稔,那是在一起生活过培养出的默契。

忽而,想到了某个念头,脸色微变。淡淡的询问道:“你以前来过庄子?”

水清漪不解的看着他,知道方才的话他并不相信。

“这里僻静,你初次来,怕是寻不到。”长孙华锦瞥了眼手心的殷红,放在池水中冲干净。想到她踢来的一脚,微微的叹了口气。泡了两个时辰,因她那一脚踹岔了气,功亏一篑。

水清漪松了口气,点头道:“来过几次。”这样认识玉婶也不意外?

谁知,长孙华锦并没有释怀,反倒是神色有些古怪。削薄的唇翕动,似乎要对她说什么。挑了挑眉,等着他开口,他反而却沉默了。

不是他不说,而是不知说什么?毕竟,他身上中了断情蛊,断情绝爱。倘若当真对一个人动了情,必定会忘却了她。

难道说:我忘记了你?

长孙华锦断然是说不出口,他不知是否曾经真的见过、甚至爱过她,而后将她忘却?但是想到她眼底深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怨恨,和不顾一切也要与他解除婚约,不禁猜忌是因为他‘负’过她?

突然间,他不能确定了!

水清漪看着他探究的目光,避开他上了岸,匆匆回了屋子。

绣橘见水清漪一身湿透了,吃了一惊,担忧的问道:“小姐,发生何事了?”

水清漪摇了摇头:“无碍。”进了屋子,关上门。坐在书案上,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心里烦闷,自己还能受到他的影响。

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水清漪拿着狼毫,一手捋着宽大的水袖,一手行云流水的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