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懒怠回她,从壁柜中将伏筝拿来的账目,翻开对账。
秦玉瑶瞧出水清漪在赶人,也不再闲扯,直接道出了来意:“王妃,你上回邀请我去府中做客,怎奈我的脚伤着,便让母亲一人去了。可母亲好端端的人,去了一趟王府,整个人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回府。你身为王府的主子,定是知晓我的母亲因何伤着了?”
“这件事我的确不知,在忙着绣橘的葬礼。后来没有瞧见秦夫人,立即遣人去寻,在后山亭阁里寻到了。”水清漪话音一顿,温和的语气陡然一转,略微凌厉的说道:“后山是王府的禁地,秦夫人与各位夫人一同去了后山,其余人都安然无恙的回来,唯独秦夫人失去了踪影,爬到了亭阁,被荒山的野兽所伤。这件事我也心中有疑问,想要询问秦夫人去后山有何目地!”
秦玉瑶哑口无言,水清漪反咬一口,暗指别的人安分守己,所以全都相安无事。她的母亲定是有目地,一个人上了后山,这才被猎物咬伤!
“秦夫人的失踪,许多侍卫都在搜查,随后发现静安王府的宝物不见,至今未寻到。府中其他人都在花厅,并没有动机。”水清漪点到即止,并没有将话说穿。
秦玉瑶心口一堵,气得浑身发抖。水清漪这是在指责她的母亲偷拿了王府的宝物!
“秦小姐有何事么?”水清漪适才想起,询问着秦玉瑶的来意。
秦玉瑶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白牙,她来就是想要解母亲受伤的事情,找水清漪讨公道。而后她便大度的原谅,与水清漪交好,而后让祖母看在她与水清漪关系交好的份上,收回将她发落到庄子上的命令。
如今看来是她异想天开了!
秦玉瑶不想自取其辱,打消了与水清漪交好的念头。“只是来问问王妃食用了灵芝,身子可好了一些?”在说到灵芝的时候,神态高傲,略有些施舍的姿态。
水清漪没有开口。
“王妃,就是那朵蘑菇么?奴婢看着发白了,误以为受潮起霉,洗了一遍,搁在庭院里晒着了呢。”绣萍仿佛想到了什么,仿佛做错了事情,小声说道:“原来王妃找的就是那朵蘑菇,奴婢错拿了那朵白花给您。不知道这朵白花是什么,有没有毒啊!奴婢真是眼拙蠢笨,错把白花当作灵芝了。”说着,焦急的在壁柜里翻找,找到了一瓣,惊喜的说道:“小姐,就是这花。”
秦玉瑶心中嗤笑,果真是个土鳖,上不得台面,连灵芝这样的东西都不曾见过。倒是糟践了那百年灵芝!
可瞧见绣萍略有些粗糙的手心上,那一瓣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的雪莲,淡淡的清雅幽香在小小的四方马车里蔓延,不禁脸色大变。这才领悟绣萍话中的意思,她们压根没有把百年灵芝当回事,不是没有见过,而是好东西太多,她们不稀罕!
“秦夫人伤得太重,恐怕需要好好补补身子。王妃是个心地好的,如今身子安好了,那灵芝秦夫人想必比王妃更需要,奴婢回去后便将灵芝给秦小姐送去。”绣萍断然将秦玉瑶来寻水清漪的来意,当作来讨灵芝。
秦玉瑶面色赤红,耳多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满眼恨色。
有些坐不住了,讪笑道:“不,不用,王妃还有要事,我便不耽搁了。”秦玉瑶有些落荒而逃。
水清漪看着晃动的车帘,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讥诮。揉了揉绣萍白嫩的脸儿,赞道:“不错,长进不少!”
绣萍红了眼圈:“王妃,绣橘姐姐不在了,您的身边只有奴婢这一个信得过的人。奴婢若再不知事,岂不是让您给旁人欺负了去?绣橘姐姐断然会骂奴婢没得出息,连王妃都护不了!”
水清漪眼底闪过一抹痛楚,绣萍她是想要把绣橘的那一份,加倍的照顾她啊!
“王妃,您放心,奴婢就是拼死也不会让这些欺负了你。”绣萍眼泪掉了下来,她和绣橘是一起长大的,有一同给小姐当值,感情极为的亲厚。小姐没有告诉她是谁害了绣橘,可她隐约知道是秦夫人!
水清漪喉间一哽,眼眶发热,仰着头,逼回了泪水。
绣萍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看着水清漪浑身笼罩着淡淡的哀伤,咬紧了唇瓣,她不该提起绣橘让王妃伤心。正要说什么,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水清漪急忙抓着马车窗弦,冷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也受到了惊吓,磕磕巴巴的说道:“王妃,有一位妇人跌在了路中央。”
绣萍连忙掀开车帘,看清摔倒在路中央的人,神色一正。在水清漪看来的时候,甩上了马车帘子。“你快去将人拖到一边,继续赶路。”
“怎么了?”绣萍的举动,令水清漪起了疑。掀帘子去看,被绣萍拽住:“王妃,外边人多,您还是不要露面。不然有人瞧见了,又要生事。”
水清漪缄默不语,清冷如井口深幽的眸子,一瞬不顺的盯着绣萍。
绣萍被水清漪看得心慌,眸光闪烁,低垂了头。
水清漪拽了一下车帘,绣萍这回没有再阻止,松开了手。水清漪微微掀起一角,看着车夫拖着一个穿着暗紫色缠枝牡丹衣裳的妇人,朝一旁走去。而妇人泪盈于睫,凄楚的盯着马车。看到马车帘子晃动,一只素手撩开,眼前一亮,推开了车夫朝马车跑来。
“清儿。”
乔若潇看到水清漪,神色激动。待看着水清漪平静无波的神色时,下意识的绞紧手中的帕子,局促不安的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要唤,可想到那一别水清漪决绝的模样,心中一痛。眼底的光彩如星火一般,渐渐的泯灭。
水清漪看着这样的大夫人,再如何铁石心肠,想到她的好,也心狠不起来。原本丰腴的体态削瘦了下去,保养得宜的姣好面容,如今面色憔悴暗黄,可见这段时日,她过得并不好。
“有事么?”水清漪口气冷硬透着疏离,没有了往日的关切亲和。
乔若潇敏感的发现,心中隐隐刺痛,掩不住的落寞。摇了摇头:“无事,母亲就是想要看看你。”
水清漪唇瓣紧抿,母亲这二字令她心中百种滋味翻涌。乔若潇开始的目地是利用她,可后来也是真心相待。自己也将她当成了亲母一般的孝敬,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令人始料未及。
乔若潇这才发现她说错了话,神色一慌,急切的想要解释。
水清漪看着街道两旁百姓围拢了过来,目光一冷,将乔若潇请上了马车。“谁让你来的!”
乔若潇眼睫颤了颤,不敢触及水清漪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想到在长远侯府的日子,苦涩的一笑,水清漪素来聪明,有些事岂能瞒过她?吱吱唔唔的说道:“阿锦他如今要对镇国公府动手了,清儿,你劝阿锦他高抬贵手,莫要赶尽杀绝。镇国公府是百年公卿大族,若是没了那一百多条的人命,都是无辜的!无论如何,镇国公府都是你的外祖家,你心中再怨,那里也养育了你的母亲。算母……姨母求你了,让阿锦收手,放镇国公府一条生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坑死你
水清漪惊诧不已,长孙华锦对镇国公府动手?是替她教训还是另有其他事宜?直觉并非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你如今住在镇国公府?”水清漪随便起了一个话题,没有了解事情始末,她不能许诺乔若潇任何口头上的承诺。
乔若潇见她望过来,心里有了底。到底如今的水清漪不是当初能够舍生相护的水清漪了。还能将她请上马车,兴许是顾念着那两年的情份。
“对。”乔若潇点头,面对水清漪心里是愧疚的。大姐为了她,背井离乡远嫁西越。母亲为了护住镇国公府舍弃了大姐的女儿,因此害得大姐气绝身亡。而她为了稳固在长远侯府的地位,听从母亲的安排将水清漪接回府,从未曾想过为何这世间会有这般相像的人。
真相揭晓,她也曾怨念过母亲,因为她至始至终都知水清漪的下落,为何不告知姐夫?
为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利用水清漪,将她推入火坑?
可这一切都是母亲为了她,她又有何资格怨呢?
“长孙华锦从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何人,你来找我的时候可有查明真相?他为何要这么做?若是他‘刻意’刁难,我便奉劝你们让镇国公府在朝为官的人致仕,这样避免了无妄之灾。倘若为了富贵,将这一百多条人命置之不顾,我也无能为力。”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如今看来镇国公府也是虚伪之辈。刻意二字咬重了音,乔若潇怎得会不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