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哼道:“你就是心太软了,由得这起子人踩到你头上。”沈绘碧又不痛不痒地劝了几句。
这是沈绘黛一听昭宁是公主,哪里还敢开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她今个是受了沈大小姐的挑拨,才过来故意气气沈绘碧的,没想到沈大小姐一石二鸟,她反而被人推出去当靶子使了,心里不由得大恨,脸色一半是惶恐一半是恼火。
华鑫皱眉看了沈绘碧一眼,心里有些疑惑,刚才沈绘碧那句话的时间也太巧了,既堵了沈绘碧的嘴,又顺便拉了昭宁的仇恨值,她上下打量几眼,见沈绘碧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低头,不由得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多心。
她一转头看了看更漏,对着沈绘碧柔声道:“我们也叨扰许久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沈绘碧抬起眼,目光狠狠地掠过华鑫周身,很快又低下头,柔声道:“好,你们放心去吧。”
华鑫扯了扯斗鸡似的昭宁和掠阵的白茹,对着沈绘黛道:“沈二小姐要不要一起走?免得扰了绘碧休息。”
沈绘黛面色尴尬,有些嫉恨地看了沈绘碧一眼,对着华鑫三人勉强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昭宁看沈绘碧面色确实不好,也有些担忧的劝慰了几句,沈绘碧都一一柔顺地应了,昭宁这才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白茹目送着三人远去,眼底嘴角的笑意渐渐散了,浮现出一种莫名的阴沉。她只着布袜,在因为久无人打理而布满灰尘的木质地板上走了几圈,忽然折腰坐在镜台前的木凳上,伸手轻轻拭去古旧铜镜上的灰尘,看着镜中浮现的清秀容貌,眼底莫名复杂,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仰起头,闭上眼睛。
随着她近来的记忆越来越明晰,这具身体也被她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反倒是那沈绘碧的命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她又猛然睁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虚划着,把自己地过往一点点理顺,她想起了刚出生时贵为公主的母亲惨死,自己被父亲娶的后娘故意丢在战乱中,自己明明是周朝贵胄之女,却不得不寄居在一个犬戎家庭,而自己名义上的养父——那个恶心的中年犬戎男人对自己的各种轻薄还有垂涎,多年后一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自称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在得了势后,为了彻底摆脱过往,杀了收养自己的犬戎人家一家,最后,自己却在返程时被一群蒙面人杀死。
她想起了,她叫谢郁陶。
......
白茹家与华鑫不同路,因此早早地就分手了,昭宁硬是挤着和华鑫坐到了一起,犹自愤愤道:“绘碧也太老实了些,若是我,我早就把她那二姐给...”她脸涨得通红,还是没想到什么狠话来。
华鑫泼凉水道:“她跟你可不一样,她父母早就亡了,唯一能做主的祖母也去了,不看着人家的眼色过活能怎么办?”
昭宁咬着牙道;“那也不能由着那帮小人欺负!”
华鑫道:“那又能怎么样?她大伯母大姐烦她,恨她,是因为她不是她们一胞的亲骨肉,不过是二叔的闺女,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凭什么要出钱养着她?她二姐恨她,厌她,不过是嫉恨她的嫡出身份,又想着她一个庶出的能在嫡出的面前耀武扬威,这才往死里作践她,这帮人不算是大奸大恶之辈,既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脑子,只能说是目光短浅的小人,可这种偏偏最是得罪不得,换了你是绘碧,你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昭宁不服气地哼道:“那我至少也会在别人挤兑的时候回几句嘴,不会像绘碧木人一般地杵着。”
华鑫嗤笑道:“你今个敢还嘴,明个她们就敢不给你饭吃,被你在人家手心里,还不安安生生的。”她见昭宁面带不服,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了,你说绘碧这病...你怎么看?”
提起这个,昭宁也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摇头道:“这事儿也说不准,有可能真是她病中发了癔症,也有可能...”她心里一毛,左右看了看,念了声佛,没敢说下去。
华鑫摇了摇头道:“你休要胡思乱想,别她还没事呢,先把你惊出病来了。”
昭宁嘴硬道;“谁惊了,我没说完是怕你害怕!”
华鑫摆了摆手道:“成成成,你有理你有理。”她想了想,又道:“其实今日,临近咱们走时,绘碧便有些不对劲了,我当时看你斗嘴斗得正上头,便没跟你说。”
昭宁听了连华鑫调侃她都没顾得上,连忙垂头思索了一会儿,才皱眉道:“听你这么一说,她今日是有些太过伶俐了些,”她说着说着,脸色忽然变了,声音都惊得变调了:“你是说,她那时候便...”
华鑫忙捂住她的嘴道:“祖宗,你可小声点吧,这要是让人听到了,你让绘碧还怎么做人,不被人当邪物收了才怪!”
昭宁连忙扒开她的手,颤声问道:“那你说,她到底是不是...?”
华鑫见她是真吓到了,连忙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哪能就是真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且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她心里有些疑惑,脑海里猛地划过一个闪念,如今却怎么也抓不住。
昭宁略微定了定神,看了看华鑫,又是怒道:“你还来吓我!”她瞪了华鑫几眼,猛地想起一件事,一拍脑门道:“哦,有件事我都忘了,我母后要见你。”
华鑫问道:“皇后娘娘有何事啊?”
昭宁懒洋洋地看她一眼,忽然又坏笑着故意卖关子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猜猜看?”
华鑫‘哦’了一声:“那我不问了。”
昭宁撅嘴娇嗔道:“你真没意思,”她一挥手道:“好啦好啦,告诉你,是跟这次胡羯派来的使节团有些关联。”
华鑫来了兴致,问道:“有什么关联?”
昭宁冷笑道:“每回有使节来我们周朝,再参加国宴之前,有个仪式,便是请两位身份高资历老的武将策马敲响十八金锣,宣扬我大周国威,今年偏偏别出心裁,不再找武将了,而是选身份贵重的女子扮成武将策马敲响,据说是因为武将杀气太重,恐惊了使节团的人,为了减少杀伐之气,添些华贵柔美,尽显我大周的平和之意。”
华鑫诧异道:“这也太离谱了!”
昭宁冷哼道:“还不是阮卿事送的那两个狐媚子唆使的,更离谱的是,父皇居然还同意了,真真是...哎!”
华鑫想了想,神色忽然古怪道:“难不成,皇后娘娘想推我去?”
☆、81|第 81 章
昭宁白了她一眼:“什么叫推啊,多光彩的事儿,你难道不想去?”
华鑫摸了摸鼻子,无言道:“是谁刚才还说这事儿离谱呢?”她看着昭宁竖起来的眉毛,连忙道:“好吧好吧,我明日去见见皇后娘娘就是了。”
昭宁满意点头,起身下了车。
华鑫回府之后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妥,自己一个人瞎捉摸了片刻,还是觉得要找谢怀源商量一下,她如今进谢怀源的卧室已经驾轻就熟,轻轻松松地推开书架,抬眼就看到的在桌边坐着,手握一支狼毫笔的挺拔身影。
谢怀源侧头看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帮她掸了掸身上的土,华鑫随口抱怨道:“我早就说了,你也该找个人清理一番了,害我每回来去都是一身灰。”
谢怀源沉吟片刻,问道:“可要沐浴?”
华鑫“......”她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找了张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问道:“你可知道关于胡羯使节团迎接宴上安排的事宜?”
谢怀源又重新提起笔,饱蘸了墨,淡淡道:“略知一二,可是皇上听了阮梓木进献的两个美人的提议?”他说着说着,突然握笔的手一顿:“皇上想让你敲响金锣?”
华鑫叹气道:“若不是我,我也不特特来找你商议了?”
谢怀源又埋头写字:“你若是喜欢,去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