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徽帝皱了皱眉,不大理解,“为何不进来,跪在外面做什么?”
俞公公哪里知道原因,他问了严裕不下十次,但是他都不肯说。“奴才也不知……圣上还是亲自去问吧。”
元徽帝穿戴完毕,这才举步走出宣室殿,一眼便瞧见直挺挺跪在丹陛上的严裕。
他登时竖起眉毛,让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你做错了什么,来跟朕认错的不成?”
他不为所动,侍卫到底不敢真拿他怎么样,虚扶了两下没扶起来,反而被他呵斥了声“退下”。
侍卫为难地看向元徽帝。
元徽帝又问:“难道还要朕亲自扶你起来么?”
严裕摇摇头,唇瓣干涩,声音也有点沙哑低沉,“我出征前,父皇曾允诺过答应儿臣一件事……这话还作数么?”
哪曾想他居然是为了这个,元徽帝既好气又好笑,“当然作数,朕一言九鼎,还会赖你不成?”
他抿了下唇,跪得太久,两条腿都麻木了,身子很沉重,头脑却很清醒,他说:“我有一件事,想求父皇同意。”
元徽帝不急着问他什么事,反而饶有趣味地问:“你跪了这么久,便是为了这件事?”
他也不觉得丢人,干干脆脆地点头,“是。”
“说吧,何事?”
严裕垂眸,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要谢蓁。”
元徽帝一懵,“谁?”
他咽了咽唾沫,不知为何忽然有点紧张,喉咙火烧一般生疼,“我要娶谢家五姑娘为妻,求父皇成全。”
元徽帝听明白了,也有点乐,感情跪了这半天,就是想求自己赐婚?
原本赐婚不是什么麻烦事,他难得有中意的姑娘,当爹的应该尽量满足才是。但是好巧不巧,前天太子刚跟元徽帝说了这事,也是定国公府家的五姑娘,搞得元徽帝非常好奇,这五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他两个儿子都惦记上?
*
元徽帝迟迟没有表态,严裕就一直跪在原地。
宣室殿底下,一干宫婢公公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生怕打扰了两人的思绪。一时间风静云止,好半响,元徽帝叫他起来,“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严裕倒是想起来,可惜两腿已经失去知觉,根本没办法移动分毫。
侍卫从左右两边搀扶着他,才勉强把他从地上捞起来。
元徽帝好整以暇地问:“你为何要娶谢五姑娘?你认识人家,何时认识的?”
这明摆着是要逼他老实交代,他只得道:“幼时我住在青州,与她家是邻居。”
元徽帝哦一声,没有怀疑他的话,只是没想到中间还有这层关系。谢立青之前在青州担任知府,他又在青州住了七八年,这一切可真巧。元徽帝心里这样想,表情却很严肃,“你是不是从小就看上人家了?”
“……”
严裕顿了顿,别开视线,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七八年下来,这个儿子的性格元徽帝已经摸得十分清楚,口是心非,面冷心热,典型的死要面子。就比如现在,明显对人家姑娘很有好感,却偏偏不肯承认。他要是直接承认,他就同意他了,说句实话有这么难么?
元徽帝没舍得为难他,负手在檐下踱了两个来回。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委实是一对良配……
就是谢立青庶出的身份有点尴尬,他的女儿嫁给严裕做皇子妃……他看向严裕,问道:“先做侧妃行么?”
严裕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儿臣要娶她为妻。”说着又要跪下。
不是侧妃,更不是妾。
元徽帝让人拦住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语气也严肃起来,“要朕答应你并非不行,只是你二哥前几天也跟朕要了人,朕允诺他考虑几天……你若执意要娶谢五姑娘,想好日后怎么面对你二哥了么?”
严裕迟疑了下,缓缓点头,“儿臣想好了。”
看来他是已经有主意了,元徽帝惆怅地叹一口气,“容朕再想想,你回去吧。”
一般元徽帝这么说,便是同意的意思。
严裕懂得见好就收,弯腰一拜:“多谢父皇。”
元徽帝又叹一声,终于知道儿子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
不出几日,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俞公公跟礼部的人一块来到定国公府,让谢家二房的人前来领旨。
☆、圣旨
圣旨到时候,谢蓁正端着一碗酸枣汤坐在桐树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最近天越来越热,即便只穿着薄薄的罗衫也无济于事,她热得蔫蔫的,开口让两旁手持团扇打风的丫鬟用力一点。
谢荨一身的汗,躺在她旁边的竹簟上翻来覆去地问:“阿姐看看我熟了吗?”
谢蓁咽下一口酸枣汤,摸摸她嫩藕似的胳膊,捏了捏:“快了,已经八分熟了。”
她翻个身,打算烤得更均匀一点,“那我再晒晒。”
谢蓁被她逗笑了,把手里的酸枣汤送到她嘴边,喂她一口,“你打算烤熟了把自己吃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