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脑子一乱,第一动作便是紧紧地护住肚子,心想完了完了孩子该不会摔坏了吧——
☆、礼仪
好在最后关头没摔成。
有一个身影从阁楼门口飞快地冲上来,把她牢牢地接进怀里。
谢蓁心惊肉跳地抬头,正好可以看见严裕紧绷的下巴和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似乎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不轻,到现在还有点颤抖。他背脊挺得直直的,尽管如此还是照顾到她的想法,没有把她勒疼,小心翼翼地接着她,怀抱既温柔又坚固。
严裕冷冷地向楼梯上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抱起谢蓁轻轻地放回地面。
楼梯上几人接触到他的视线都有些发怵,那眼神就像刀子刮在人身上,冷冽彻骨,让人不寒而栗。
尤其陈映雪和顾如意心虚,僵硬地站在原地,连话都说不上来。
陈映雪那一跤委实不是故意摔的,只不过她当时明明有机会扶住栏杆,或者拉住一旁的丫鬟。然而摔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谢蓁,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整个人朝着顾如意扑了上去。
她想,如果严裕是因为谢蓁有了身孕才拒绝她,那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会不会有所改变?
现在被严裕这么一瞪,登时清醒了,手心惊出一身冷汗。
她应该庆幸谢蓁没事,否则如果谢蓁和孩子有了什么差池,严裕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至于严瑶安……她刚才没有出手相救,周围的丫鬟婆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顾如意告诉严裕了,她在严裕面前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为何没有拉住顾如意?
原因无他,她心里始终对顾如意很生气。
她从头到尾都没原谅顾如意。
当初若不是顾如意跟谢荣走得太近,被她撞见那一幕,她也不会着急地请父皇赐婚,然后最终被谢荣厌恶,与他再也没有可能。严瑶安有时会幻想谢荣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人,难道是顾如意这样的么?他喜欢顾如意么?想着想着,就被嫉妒吞噬了。
如果今天是顾如意把谢蓁撞下去的,谢蓁和孩子出事了,顾如意肯定也脱不了干系吧?
这样一来,依照谢荣对两个妹妹爱护的程度,就不可能会娶她了。
当时那一瞬间,严瑶安根本来不及多想,脑子一晃而过便是这个年头。现在她冷静下来,看着谢蓁苍白受惊的小脸,心里突然涌上愧疚。
她怎么能这么想?谢蓁不是她的好姐妹么?
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害她?
顾如意和谢荨都下去慰问谢蓁的情况了,唯有她木讷讷地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觉得没有脸再见她们。
严裕似有所觉,偏头往楼梯上看来。漆黑冷厉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看得严瑶安手脚冰凉,差点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
安王妃被人撞了一下,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有人企图谋害王妃,谋害小世子,居心叵测,心狠手辣;往小了说就是一不小心没踩稳,不甚撞倒了安王妃。端看安王想要如何处置。
一群人围在谢蓁身边嘘寒问暖,就连王皇后都惊动了,忙让宫婢宣来太医,给她看看有没事。
谢蓁坐在阁楼一层的圆桌后面,仍有些心有余悸。严裕就站在她身旁,她一边回应顾如意和谢荨的问话,一边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可见刚才吓得不轻,严裕主动包住她的手,供她取暖。
顾如意愧疚难当,一个劲儿地自责:“都怪我没站稳,若不是安王爷及时出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谢蓁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让她别太自责,顺道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顾如意说她是被陈映雪撞了一下,才会脚步不稳往前栽去。至于严瑶安没有拉她,她却没有跟谢蓁说,事情已经够乱了,就别再添油加醋了。不过对严瑶安失望却是真的。想不到她们两个人多年的交情,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轻易破裂。
谢蓁听罢,认真地想了想,“陈映雪摔倒了,她身边的丫鬟为何没有扶她?”
顾如意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在那么狭窄的楼梯里,丫鬟都是贴身跟随的,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下去?
除非是不想扶……
谢蓁抓着严裕的手慢慢收紧,带着些许愤怒:“是我太大意……”
陈映雪被严裕当众拒婚,驳了面子,心中心存怨恨,所以要拿她撒气?她跟孩子出事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以为自己就能嫁进安王府了么?
谢蓁对陈映雪本就没有好感,如今更是厌烦到了极点,别说让她进安王府的大门,就是多瞧一眼都嫌多!
谢蓁扭头看向严裕,清澈水润的杏眼眨了又眨,可怜兮兮,“小玉哥哥帮我做主。”
其实她不是不能自己解决,只不过现在怀着身孕,大夫说了情绪不宜起伏过大,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严裕出马更保险一点。
再加上元徽帝刚要把陈映雪许给严裕坐侧妃,她就出面为难陈映雪的话,难保不会落人口实。
严裕揉揉她的头顶,“放心。”
不用她说,他也会替她做主的。
方才一干女眷都出来了,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便想到楼上去看看,没想到正好看见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有及时接住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当然,他接住谢蓁以后,陈映雪和严瑶安眼里的心虚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让人把陈映雪和陈大学士都叫来,准备当面问个清楚。
很快两人就来到跟前,陈大学士已经知道怎么回事,拉着孙女儿屈膝给严裕和谢蓁下跪,“卑职管教无方,映雪险些误伤了王妃和小世子,求安王息怒,莫与她一般见识……”话没说完,先出了一脑袋汗。
陈映雪也害怕了,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严裕冷漠的视线扫到两人身上,“陈大学士都没问我为何把你们叫来,这么急着认罪做什么?”
陈滕一僵,无措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