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只怕顾氏这艘船太大,若不谨慎,很容易翻的。”
顾眉生轻抿了一口水,不置可否。
她望着顾子墨,忽然扬唇笑了。
如此平易近人的顾子墨,她还真是难得见呢。
她忽然问他道,“爷爷最近身体不适,你知道吗?”
顾子墨看着她,伸到一半的筷箸忽然停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眉生慢慢咽下口中的茶水,说,“我以为爷爷一早打电话给你了。”
“家里的工人说:爷爷是因为呼吸道问题,大约是家里之前的那位花木匠做事不大仔细吧。”
她说着,双眸对上了顾子墨微有冷光的双眼,“听说,那位花匠还是当年从葡萄牙跟着爷爷回到荣城的。”
“我倒没什么印象。顾子墨你大约是认识的吧。”
顾子墨脸上伪装了半天的亲善温和瞬间消散了大半,他直了直身子,目光直直地看着顾眉生,然后慢慢吐出了两个字:“老盛。”
顾眉生不是善男信女。
吴妈重伤入院虽然是老盛所为,但顾子墨的“功劳”同样不能忽略。
她相信,顾子墨一定会亲自找出老盛,因为他必须要让顾云礼相信,老盛的所作所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此刻心中一定是慌乱烦躁的。顾子墨之所以能在顾家长久的生存,若没有顾云礼的支持,任他再懂得谋算,再处心积虑,也是没有用的。
这一局,顾眉生虽然在开场落了下风,却也同样获得了一个极佳的机会。
一个破坏顾云礼与顾子墨俩兄弟关系的机会。
这场局里,唯一令顾眉生捉摸不透的人,反倒是那个帮了她的刘文。
顾云礼中毒,他连查都不查,就定了老盛的罪。
顾眉生想:刘文不可能猜不到,老盛出了秋波弄,是活不成的。
他是不愿意理这些身外之事?还是想借她和顾子墨的手顺势除了老盛呢?
那天晚上,回秋波弄的路上,秦年问顾眉生,“您确定彭青能比顾子墨的人更早找到老盛吗?”
顾眉生望着窗外的城市街景。梧桐树凋成了一个个孤零零的枝干,树根处凝着薄薄的霜,像是一个个泪颜未干的芙蓉面。
她吐气如兰,话语尚未成句,却已有一声极自然的叹息从口中溢出。顾眉生说,“顾子墨此刻怕是狗急跳墙了。老盛若落在他手里,白送了一条命不止,对我们也是极坏的情况。”
“那不如换了彭青……”
顾眉生摇头,“不,这件事没有比彭青更合适的人选了。”
*
夜里九时许,顾眉生接到了张小曼的电话。
“妈妈,美国好玩吗?”
张小曼那么疼爱在意眉生,又怎么会听不出她故作轻松背后的浅淡倦意。她老早就想回国。
她人虽然在美国,心却记挂着远在荣城的女儿。
哪里能有什么心思真的去玩。
张小曼在电话里问顾眉生,“晚饭吃了吗?”
“嗯,吃过了。”
“与栾亦然一起吃的?”
“没有,”顾眉生停顿一阵,然后说,“和顾子墨一起吃的。”
张小曼与女儿说完电话,心中窝了一肚子的火。她转身走进栾家别墅,对宁茴说,“我准备回国了。”
宁茴走上来挽住她,“又记挂女儿了?”
“她才17岁,我就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秋波弄。”
宁茴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小曼,顾鸿华就是要你在我这里待不住,他要逼你回去。”
张小曼说,“他总是赢家。”她望着宁茴,语气是带着隐约的无可奈何的,“这么多年,你听说顾鸿华输过吗?”
宁茴却对好友说,“不,顾鸿华只要心中有你,他才是输家。”
她劝说了张小曼大半天,才暂时打消了好友回国的念头。宁茴一转手,就给栾亦然打了电话。
她还未等栾亦然说话,开口便是一顿臭骂,“臭小子,我叫你照顾好眉生,你是怎么照顾的?”
栾亦然揉了揉眉心,语气很平静,“亲自照顾。”
“这孩子一个人住在秋波弄里,你算哪门子的亲自照顾?”
栾亦然,“妈,您的意思呢?”
“你想个法子,去秋波弄陪她去。”
“……”栾亦然沉默半天,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