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周清贞顿了顿:“是我只想姐姐陪在身边……”
刚才还窃喜的眉目低沉黯淡下来:“对不起姐姐, 我错了。”大哥再好有什么用,姐姐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对不起,我错了。
刚刚升起的希望变成了泡影, 周清贞心掉到地上摔成一片儿一片儿, 却只能自己慢慢捡起来, 他怎么能罔顾姐姐的意愿。
到底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春花舍不得叫他真的受疼,不过意思了一下就放手。
“我娘说过‘宁做穷□□, 不做富人妾’自个儿生下的孩子管别人叫娘, 一辈子图个啥?”这些话是春花慢慢长大以后, 春花娘怕自家闺女走错路, 再三叮嘱的。
“以后不许在姐面前说这些没脑子的胡话,知道不?”
“嗯”收拾好自己疼痛的心,周清贞微笑着点头。
春花和大少爷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在周府泛起一点涟漪,似乎一场春梦了无痕迹,过去也就过去了。
这一年九月初五是春花十五岁的生日,十五岁是女孩儿及笄的大日子,周清贞知道婶婶肯定会准备好簪子,来给姐姐束发。
他翻出自己柜子里的钱,这些年姐姐每月都会给他五十文钱零花,过年还会给他压岁钱。他从来没用过,常年累月攒下三两银子。
周清贞把小小的银裸子捏在手心,想了又想犹豫许久,终是只能拿这点钱去给姐姐买礼物。
秋夜清寒,小屋里的姐弟都穿着厚夹衣,春花的头发已经束起来,头上插着她娘准备的桃花簪,新打的银子在烛光下闪出点点亮光,颊边依旧是那副戴了五年的红豆耳坠。
周清贞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放到春花手边:“姐姐,送你的及笄礼。”
春花放下手里正纳的鞋底子,笑着打开:“什么?”
红布一层层打开,春花的喜色慢慢凝滞:一根莲花阳纹扁银手镯,一对蝴蝶耳坠,一对丁香耳塞,还有一只莲花样银箍子。
“这是我说了样式托师娘买的。”周清贞交代了来历。
春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攒的钱花光了吧?”
“没,还有五十三文。”
“傻瓜”春花忽然笑了起来,她捡起镯子套到自己手腕上“好看。”
弟弟有心是好事,反正自己给他攒够了赶考的钱,他有心自己就该开心,让他高兴才是。
周清贞的嘴角果然抿起浅淡的笑容,他捡起蝴蝶耳坠:“这个也换上。”
春花笑眯眯的取下戴了五年的红豆,换上银蝴蝶,然后接过周清贞递来的戒指戴在手指上。
“不错,等过两天金桔姐姐订婚,我戴着去。”
春花高兴的在铜镜里照来照去,周清贞嘴角笑意不断。他早知道姐姐爱漂亮,只是为了他舍不得花钱。
将来他若有出头之日,一定给姐姐买最好的衣服首饰,让她天天漂漂亮亮开开心心。
九月初十金桔过大礼,黄氏很喜欢她,因此赏了一根镶宝金簪做陪嫁。
少奶奶一直担心,金桔温婉秀丽又陪丈夫一起长大,很怕她抢走丈夫宠爱,如今总算松口气。放心之余再加上周清远的嘱咐,封了九两九雪花银不说,还赏了金桔一匹大红提花绸让她做嫁衣。
主子看重儿子又喜欢,周管事索性把聘礼又加了三成,金桔这门亲事结的可算足够体面,远胜去年蔷薇的婚事。
春花去贺喜的时候,金桔的屋里已经挤满了人。
冬青捏着聘礼内那对赤金手镯,笑道:“啧啧,咱们周管事为了儿子,可真舍得。”说完揶揄的看向金桔,这对镯子可不轻足足三两重。
四少爷的大丫头金豆,挤在金桔身边俏生生的挤眼睛:“海田哥,这是把自己一片心都捧到金桔姐姐面前了。”
说着双手捧脸向往:“哎~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人家”
二少爷的大丫头银杏,向来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你还用轮么,四少爷什么好的没给你。”
金豆脸色‘嗖’的变了:“我不过一个丫头,哪里敢和少爷攀扯。”
嘴里驳斥心却有些慌,四少爷在县城求学不知怎么学了好些花花儿,他们背着人玩了不少,这要是传出去……金豆心里一哆嗦。
周清文才堪堪十三岁,不说她背着主子做了少爷屋里人,就只年龄这一条,张姨娘能要了她的命,那时候谁会听她说自己是被少爷逼的?
“姐姐说话可要有凭证……”
银杏‘嗤’的笑了一声:“我不过说四少爷看重你,什么好的都给你,心虚什么,难不成向我们这样少爷不待见,一走几年没有音信的好?”周清玉前几年迷上习武,跟着师傅游走四方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直眉目温婉坐在一边的金桔,听了银杏的话心里一痛,脸上便带出点影子。坐在她旁边的百合,连忙悄悄捏捏她的手指,这样的时候决不能露出端倪。
一直在桌旁捏杏仁儿吃的坠儿,听到这边有热闹,兴冲冲抓了一把过来边吃边看。
春花恰好这时进来笑着道喜:“金桔姐姐大喜,妹妹活计拿不出手,只买了一对并蒂莲耳坠子做贺礼,愿姐姐和海田哥并蒂到白头。”
“春花妹妹太客气了……”
坠儿在一旁边吃杏仁儿边撇嘴,蔷薇出嫁也不见送什么贺礼,偏偏金桔就送,可见看上大房的高枝儿,吃里扒外。
春花把东西给伺候的小丫头,拉着金桔的手笑眯眯上下打量:“海田哥好眼光好福气,满院子大小姑娘,就金桔姐姐是一等一的人才。”
“一等一有什么用,他惦记的还不是你。”
百合立刻笑着接口:“谁惦记谁,你还没喝酒就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