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周清贞并没有回头看跟在后边的两个家丁,只是温和的解释:“这两个人性子伶俐身手不错,姐姐有事可以派遣他们。”

春花摸摸马儿的鬃毛:“阿贞太过仔细我有麦子足够了。”

春花拉着缰绳控制马儿靠近周清贞:“麦子小小年纪倒有主意,竟然看中如意。”春花没想到如意竟然自己去问麦子愿意不,然后两个人求到她面前成了一段姻缘。

春花拉着缰绳回头看如意替麦子赶车,又看到王六和张小乙。这两个人都是周清贞早就雇好的,王六是马夫张小乙是门房,每次春花外出都是王六赶车。

“阿贞,你从哪雇的那两个家丁,怎么从来不见他们家人?”

这一次周清贞淡淡回头看一眼,那两个看似普通的家丁,不过中等身材跟一班衙役走在一处,一点不像衙门里的人。那两个人看见周清贞回头,像普通家丁一样讨好行礼。

周清贞回过头跟春花慢慢解释:“他们是孤儿跟着耍把式的学过几路拳脚。”

“哦……”春花恍然点头,然后靠近周清贞低语“阿贞,这样没根底的最容易出事,万一他们做下什么跑了连影儿都找不到,不如辞了吧。”

姐姐大事上从来不糊涂,可惜辞不掉,周清贞淡淡的笑:“这两个人有人担保的,姐姐放心就好。”

万县看着比樊县略小一些,不知是不是春花错觉,这里的人似乎没有樊县那边富裕。大街上春花掀开轿帘悄悄向外看,街道边则围着些万县百姓窃窃私语。

“看到没,巡按大人来了。”

“你咋知道?”

被问话的翻个白眼:“你是瞎的?没看见牌子上写着‘巡按’两个大字!”

“哦”被训斥的也不以为意,只是羡慕的拿眼睛一路目送官轿。

小商小贩们停下手嘴里的吆喝,手上的事情,看衙役鸣锣开道,看仪仗肃穆过去。

“我跟你说,这次来咋们这里的巡按大人可了不得。”说话的人摇头晃脑连连咂舌。

围观的起了兴趣:“老幺,你又知道什么了?”

“这次来的巡按大人姓周,乃是我们大虞开朝最年轻的探花郎。”

一个原本在小摊前挑梳子的大肚妇人听得一愣,连忙问:“当真?”这妇人赫然是许久不见踪影的王青妹。

“癞子家的,你家癞子有啥好,跟哥走……”

“滚”王青妹护着肚子,怒视嬉皮笑脸的老幺。

“哎哎,真是真是探花郎来了?”旁边有人追着问。

老幺鼻孔朝天得意:“我的消息什么时候假过,看到没最后边那顶小轿是探花夫人。”

“哎呦,这就是传说中义薄云天的探花娘子?”

“可不是!”

人群开始议论春花种种过往,那些传言口口相传变得离奇动人,王青妹护着肚子悄悄退出人群,往家里赶去。她颠沛流离几千里,借口在家里被继母不容在这里落脚,她不想被人翻出做牢的过往。春花姐姐,你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只是就当我们从不相识。

春花,从帘子缝悄悄往外看,被人这样敬仰围观感觉很神奇,她也看到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急匆匆背影,却没想到那是王青妹。

周清贞在万县府衙住了十日,检查账务钱粮过往案件等等。春花原以为巡按御史就像戏文里那样,百姓拦轿喊冤青天大老爷明辨是非,谁知道这样无聊。

这一日周清贞又从前衙回来,看姐姐无聊就给她讲了一个案子。说是有一户人家来告当地富绅强纳民女为妾,结果传来富户和那女儿根本不是。是那女儿貌美被京里某个王爷家的小管事看中,于是那做爹娘的动了心思,想把女儿再卖次好价。

“怎么有这样的爹娘!”

“大堂上女儿不向爹娘说话,气的那爹娘大骂生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周清贞神色淡然,春花看见周清贞神色,就知道他想起自己那糟心的爹:“阿贞,你有姐姐呢。”

“嗯”周清贞握住春花的手轻轻一吻“我有姐姐。”

春花以为巡按的差事就这样平淡而过,结果他们离开万县,到通州时遇上灭门惨案:豪奴仗势欺人夺人田产,放火烧房致一家七口只余下一个妇人。

“大人,民妇一家死的好惨,大人为民妇做主啊。”乞丐似得脏污女子拦着路砰砰磕头,这案子没什么好查的,但凡用派人去问问就知道来龙去脉。

“大人是庆王爷家的。”黑暗里一个声音沉稳缓和“请大人依法办理。”说完话那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利落转身消失不见,可周清贞知道那是张小乙。

回到驿站内院官舍的窗户上耀着桔色暖光,还有春花秀丽的侧影,周清贞静静看了一会撩袍进去:“姐姐,我回来了。”

“阿贞,果然是姓张的豪奴低价抢民田,强赶人出门不成放火烧屋?”春花看见周清贞回来,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他到灯下坐着说话,还顺手帮他倒了一杯清茶。

周清贞接过杯子轻抿一口,缓了缓:“是”

‘啪’春花一拍桌子横眉立目:“王八蛋,抓起来砍了!”

“姐姐,那是庆王府的家奴”周清贞放下杯子神色淡然,烛光下竟然看不到一点气恼。如果没有春花被诬陷抓到牢里,周清贞还是知道是非曲直,可自从他的姐姐无辜受累,被关到暗无天日的地方……是非曲直有什么意义。

春花义愤填膺:“别说是庆王府的家奴就是庆王爷本人,阿贞你也要秉公处理!”春花胳膊搭到桌上,侧着身子明亮的眼睛直视周清贞“阿贞以前姐姐陪你一块读书,记得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政’你是巡按御史专门替民伸冤。”

周清贞垂目静默不语。

春花急了:“阿贞,多惨啊,那嫂子说她家公婆、丈夫、小叔、小姑,还有她才三岁大的女儿,都被烧死了。阿贞……阿贞……”春花叫了几遍犹豫半天才揭开那道伤疤“阿贞,当年如果有人能替你做主,替姐做主何至于……”

“姐姐!”周清贞一声喝止,然后缓下来半晌才温和开口“姐姐放心,我自然要秉公办理。”

“阿贞,姐姐知道你会为难,庆王爷和皇上一个爷爷势力大,可是咱总得做咱应该做的事,大不了到时候你回家姐姐养你,咱家有地有房有牲口日子好着呐。”

“姐姐想哪里去了,陛下最重律例,这样明目张胆烧杀抢掠自然不能饶过,更何况只是王府一个小小家奴,庆王爷是明理的人不会为难我。”周清贞站前来拍拍春花安慰,然后唤如意提热水进来梳洗。

这一夜周清贞把春花揽在怀里,借着月光一遍遍描摹姐姐睡容:安详舒适。就这样做姐姐想要的人吧:顶天立地是非分明,反正他本来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周清贞三年几乎没有还朝,他按圣旨巡查了京城方圆千里,断冤案明冤狱,被天丰帝大加褒奖,三年时间从七品监察御史升为四品左佥都御史。而春花一直陪伴左右哪怕有孕生产也不曾远离,皇帝赐封号‘贞’为四品夫人。

朝廷命妇众多,但有皇帝亲赐名号的却寥寥无几,天丰帝曾在朝会上金口褒奖:“若我朝官眷皆如贞夫人一般心净眼明是非清晰,那我大虞吏治清明百姓安乐立时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