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好歹也是城关镇派出所所长,在县城这个地方还是说得上点话的。若不是因为此事涉及到县委书记,他也不会跟一个小年轻这般低声下气。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做通了龚坚的思想工作,人家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却占着背后有县委书记,毫不留情面地对着他哈哈大笑,好像他的面子只是个笑料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顺就算再顾忌县委书记,此时脸色也忍不住阴沉了下来。
白长义见张顺脸色阴沉下来,脸上的笑意渐渐化为森冷的寒意。一对黑眸冷冷地在张顺和龚总脸上来回游走。
张顺情不自禁有种毛孔悚然的感觉,就如被毒蛇给盯上了一般,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他意会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后生的眼神给逼退时,老脸微红,心里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白长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居高临下地指了指龚坚,冷声道:“我要的不是这个垃圾的道歉,而是重罚,至少也得行政拘留!”
“行政拘留?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县委书记吗?”龚坚气得暴跳如雷,声音响得整个派出所都能听到。
张顺见龚坚不分轻重地把县委书记也大声给抖了出来,脸色不禁越发阴沉,不过此时他自己也正在气头上,倒也懒得去阻止龚坚说话没分寸,而是把目光紧紧盯着白长义,沉声道:“小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以为后面有人就可以乱来!”
“是吗?那之前你怎么就没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明明这垃圾醉酒驾车却要把我们抓回来呢?是不是认为我们是普通老百姓就可以随意欺压?”
张顺被这句话给顶得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青,最终死命抽了口烟,然后把烟蒂往烟灰缸中狠狠一按,沉声道:“具体如何处罚,我会亲自向书记请示。”
说着,张顺一对看似有些昏花的老眼猛地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白长义看,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不是狐假虎威,究竟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其实张顺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其实已经基本认定白长义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是不相信堂堂的县委书记会为了这么一件普通案件一而再地干涉下面执法。当然如果不是白长义太强横,张顺是绝不愿意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毕竟县委书记交代过的事情,不管当事人跟县委书记是什么关系,办得让当事人不满意终究是落了县委书记的面子,终究会令县委书记对他这个派出所所长产生些许不满。
在张顺注视下,白长义只是缓缓拿出手机,表情很平静地拨了出去。那表情平静得让一直观察他变化的白长义心里一阵发毛,让本想冷嘲热讽几句的龚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来县委书记白永臻浑厚威严的声音。
白长义并没有避讳龚坚和张顺,所以他们都隐隐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
张顺一听到那声音脸色就突然变得比哭还难看,那声音就算隔着电话,他还是辨认得出是县委书记白永臻的声音。
龚坚见张顺一下子变了脸色,就算他脑子因为酒精的原因再不清楚,也隐隐猜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这件事情要严惩,不管是当人事还是相关人员!”白长义一脸平静地说道,就像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知道了!”电话那头白永臻以略带恭敬的语气回道。虽然从辈份上讲他比白长义高了一辈,但身份却迥然有别。他只是一个外放到世俗间的白家子弟,而白长义却是要接任族长之位,有望踏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白家子弟。
说完白长义就挂掉了电话,目光平静地扫过龚坚和张顺两人,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转身飘然离去。
龚坚和张顺看着白长义远去的背影,四肢冰冷,如坠冰窑。
那个小白脸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的一个跟班就能这么牛哄哄地跟县委书记说话?
……黑色的奔驰车在盘山公路上飞驰。
白展宏嘴巴紧闭,目不斜视地平视着前方,一脸肃穆地开着车。
副驾驶位上,余子清手搭在车窗上,悠然欣赏着夕阳下的山峦起伏。
后排,平生第一次坐进这么高档轿车的朱大忠丝毫体会不到高档车的舒服。虽然朱丽珍已经偷偷告诉过他余子清是她的男朋友,但坐在柔软的真皮座位上,朱大忠一想起这车子比他们老板的车还高档,就忍不住一阵紧张,整个人如坐针毡,手脚拘束得不知道往哪儿搁放,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朱大忠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这位“妹夫”究竟是什么来头,让县委书记的叔叔开车,开的据说还是至少一百多万的奔驰车。一想起这个,朱大忠就有种打哆嗦的冲动,他也说不上来是害怕,是紧张还是兴奋,或许三者都有。
余子清没去打扰朱大忠,他知道因为意外的纠纷,使得自己表现得太抢眼了,朱大忠这个老实人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