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合情合理,于休休看不到破绽,也无法把责任怪罪到他的身上——毕竟他是霍仲南的人,就算知道,没有霍仲南的首肯,他也不会告诉她。
于休休有些自苦,“他这些日子是不是很难过?”
钟霖摇头,“因为有你,他很开心。”
于休休皱皱眉,“开心,真的开心吗?”
钟霖点点头,“因为你而开心,也因为你而脆弱。”
这句话很难理解,至少于休休觉得自己不能完全理解,她看着钟霖的表情,期待能从他的眼里里看出些什么,结果,只有失望。
钟霖苦笑,“你别这么看我了。你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我只是一个拿着他的工资替他做事的人,我的责任就是忠于他。”
于休休勾勾唇,“所以,你现在的决定是什么?”
钟霖无奈地搓了搓额头,“我把他资料发给国外的同学了,请那边的专家看看。医院这边也在讨论手术方案。我们按医生说的来,择优方案进行。”
于休休苍白的脸,有瞬间的失神。
“如果他还是不肯手术怎么办?哪怕失去了记忆,仍然坚持不肯签字,谁能奈何得了他?”
钟霖看着她,目光微微深邃:“这个字,其实你可以签。”
于休休嗯了一声,有点不明白。
钟霖拿出那个有霍仲南签名的本子,写给于休休的,但是于休休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哪怕上面关乎着大笔的财产,她仍然只把它当成一个玩笑,从没有看在心里。
但是此刻不一样。
“如果先生真的丧失了部分记忆,那么,这个将是最有力的凭证。”
钟霖翻开本子,上面有一行清楚显目的字。
“于休休是我家属。一切事宜,由她决断。——霍仲南。”
于休休微微眯眼。
那天他写这个的时候,她还在笑,觉得这是一个玩笑,甚至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这个东西会有一天赋予法律意义,派上用场。
钟霖看着她眼里浮起的泪意。
“他的情况,不能再拖了。你尽快做出决定。”
这个决定不好做,医生已经为她分析过了,手术的风险,对二十三岁的于休休来说,太过沉重,沉重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来做他的家属并没有那么容易。
当他轻轻松松写下“家属”那一行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把他的命一并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于休休抱着笔记本,突然失声痛哭。
……
这个夜晚实在漫长。
于休休在病房里坐到凌晨三点,仍然没有办法入睡。一直熬到天亮,她看了看时间,拉开窗帘。
霍仲南还没有睡。
她走出去,掩上房门,后背靠在墙上,让墙体支撑了她的勇气,然后,拨通了于大壮的电话。
“爸爸。”
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她泪水就忍不住了。
亲人的力量,让她声音哽咽。
“我现在必须要做出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个他本人并不情愿,而我不得不做的决定。”
于休休昨晚终于和苗芮“同房”,虽然地板上硬了点,褥子也有点薄,睡一晚上起来,腰酸背疼,但是整个人仍然神清气爽。
可是,在听到闺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时,他的脸立马严肃。
“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一点。”
于休休把霍仲南的病情,还有和医生、钟霖分别的对话,大家商量的结果,全部都告诉了于大壮。
“爸爸,他会恨我吗?”
“不会。”于大壮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如果他死了,不可能恨你。如果他好了,更不可能恨你。如果他忘了你,也想不起来恨你。”
于休休:“……”
于大壮说:“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怎么对他是最好的,你就怎么做,我的建议,是听医生的。”
其实于休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太年轻。
二十三岁的年纪,经历的风雨还太少。
她极需要有一个人,肯定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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