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面前这人是个惯会装聋作瞎的,夏一回也不逼他讲,唇角一勾便换了个话题。
“今夜是最后一个杀人夜,这晚过去,明天就是正式的颁奖典礼。我们必须在今晚,就要把所有的狼人杀死。”
这个时候张清屿已经把象棋棋子摆了回去,棋盘也已经放置在一旁。
看他没有什么张口的意思,夏一回继续道:“现在还剩两只狼,或者一只。李比尔和马怜山都是狼面极大,天黑的时候我用毒药干掉一个,等天亮了,我们归票投死另一个。”
不指望得到什么回复,夏一回砸吧下嘴,正准备继续说,张清屿却忽然开口了。
他轻轻抬眸,眸子里一片平静,声音也听不出夹杂什么私情,只是惯常的平淡。
“今夜,我们之间会死一人。”
夏一回一愣,抿唇不言。
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窗外冷风鱼贯而入,卷起窗帘不断舞动。卫生间的门呼啦啦的拍打着,哐哐作响,声音颇为恼人。
沉寂几秒钟,夏一回起身关了窗户,靠在窗沿边边上说:“你说的对。狼人还没有死,他在天黑的时候会杀死一人。我和你在他们眼中都是神,死的可能性要比金元、印薇大上许多。”
话虽如此,可是夏一回心里清楚的很。
在整个副本剧情里,他就像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刷卡机,先是跑到马怜山那处把仇恨值刷满了,过后的狼人杀轮盘里,他又马不停蹄的把李比尔的仇恨值刷爆了。
如果要狼人在他和张清屿之间选一个,那用不着多加考虑,狼人一定会把贯彻爱与正义的魔爪伸向他,然后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他的皮……
夏一回打了个寒颤,缓神好一会,方才故作轻松的耸肩,“没事儿,伸头是一刀,缩头不也是一刀么?都是小问题,别紧张,反正最后只要人类阵营胜利,即使是死了也可以复生。”
张清屿摇头说:“不是这个问题。”
夏一回皱眉说:“还有什么问题?”
明明已经接近胜利了,夏一回几乎可以看见胜利的曙光就在不远处,仿佛只需要再往前踏上几步,这个熬人的副本就可以圆满落幕。
然而此时张清屿的话却让他心脏高高悬起,半天找不到落点。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被他忽略掉的?
夏一回晃悠了好几下,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撑着下巴去看张清屿,却忽而一愣。
因为同是坐在椅子上,这也许是他第一次与张清屿平视。同样的,这也是夏一回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去观察张清屿的眼睛。
一眼看进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丝毫不夸张的说,就像是720p忽然变成了1080p,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高清。
心脏都为之一缩,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起来。
张清屿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的暧昧,直接开口戳破了粉红泡泡。
“狼人杀游戏的屠狼局,结束的办法有两个。一是狼人全军覆没,二是……神全军覆没。”
在张清屿开口的那一瞬间,夏一回就猛然收回了视线。他绝逼不会承认自己居然看一个男人的眼睛看失了神!
不过五秒,夏一回又猛的看向张清屿,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张嘴,优雅的吐出那代表着华国文化精髓的两个字。
“……卧槽!!!”
张清屿面色不变,给足了夏一回去反应的时间。
夏一回站起身,来回踱步,步履急促。
从始至终,他都是站在人类阵营去考虑,在人类阵营看来,找出狼人,杀死狼人,就会赢。但如果换一个角度从狼人看,找出神,杀死神,就会赢。
现在猎人乔菲已经死了,要是本轮游戏有预言家的话,不可能现在还是不出头,所以预言家很有可能开局就死掉了。
这也就说,现在场上只剩下他一个女巫占神职,其他人要么是普通村民,要么是狼。如果狼人今晚杀得是他,那不等明天归票,人类阵营就会直接败北。
因为唯一的神……在第四个杀人夜game over了。
走了半天,夏一回一屁股坐到位置上,叹气道:“都怪我之前玩的太嗨,居然把仇恨值刷这么高。现在我的死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它变成了我们七个人的事。”
“有一个办法。”张清屿悦耳的声音传来。
夏一回抬头,“你讲。”
张清屿说:“我们知道现在只剩下一个神,但是狼人却不知道。他们会在你我之间挑一个杀,杀你的可能性大,是因为你将他们二人得罪的狠了。若是今夜以前,我再去将他们得罪的更狠,他们的目标自然会换掉。”
这是夏一回第一次听见张清屿说这么长的句子,他先是有些新奇,待反应过来张清屿话语中的意思,他立即呆了,“你的意思是现在去打他们,拉住仇恨值让他们在第四个杀人夜杀你?”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要人类阵营胜利,死了也能复生。”张清屿抿唇,平铺直叙的重复了一遍夏一回之前用来安慰自己的话。放在这种环境下,听起来还有点好笑。
夏一回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猛然回神,“你要代替我去死?”
张清屿没有说话,眼中一闪而过柔色,很快消失。
夏一回粗神经,没有捕捉到张清屿那一瞬间的柔情,他只连忙摆手,“不行,这可不行。”
张清屿耐心说:“如何不行?”
他的眼神清澈见底,像是涵盖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夏一回,就像是一个沙漠中即将旱死的旅人,而夏一回的回答就是能给他续命的水源。
夏一回憋嘴老半天,半天也没用回答上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行,就只是单纯的觉着,谁死都可以,谁受伤都可以,但张清屿不行。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夏一回干脆胡诌了个回答,似开玩笑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