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珏慢慢的走过去，站在他的床边，弯下腰，轻声唤道：“时衍，醒醒……”

慕珏的呼唤并没有让时衍苏醒过里啊，他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胸口起伏和微弱的呼吸，几乎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慕珏心口一紧，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时衍的手。

时衍的手修长而白皙，一看就是保养很好，但是记忆中温暖的触感却不再有，他的指尖冰冷透骨，像握着一块寒冰，寒意直达心底。

慕珏探了探他的脉搏，也是微弱得很，几乎随时可能停止，曾经深厚的暗能量波几乎察觉不到，这令慕珏忍不住皱起了眉，时衍这样子分明是油尽灯枯的迹象，感觉很不妙，难怪时骏急成那样子！

慕珏抬起头，确认四周无人，暗运功力，念了一个治愈诀，通过掌心输入时衍的经脉。

暗系功法本不是以治愈见长，而且慕珏的等级才是炼气而已，治愈术的效果来得比较慢，过了好一会儿，时衍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呼吸的幅度也加大了。

慕珏咬咬牙，一鼓作气把灵力提至十二成，两只手扣紧时衍的双手，掌心相贴，终于，又过了几分钟，当慕珏几乎把灵力都耗尽的时候，时衍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病房的白炽灯直射在病床上，惨白的灯光下，时衍淡棕色的瞳孔显得越发浅淡，隐隐透出琉璃般的清透澄澈，让人联想起像上仙界水色潋滟的云水天河。

浅色瞳孔的焦点渐渐汇聚，聚焦在慕珏的脸上。

当看清了慕珏之后，时衍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轻声说道：“小珏……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时衍的眼睛努力的睁大，深情地凝视着慕珏的脸，甚至舍不得眨眼，生怕慕珏会突然消失似的：“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梦里全都是你……可是每次我都只能看到你的背影，我追啊追啊，用尽了全身力气，可是怎么样……也追不上你……”

一向强势的男人变得如此脆弱不堪，说话也有气无力，前后的反差让人觉得唏嘘不已。

慕珏坐在床沿，双手握紧了时衍的手，十指紧扣，让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你没有做梦，是我，我回来了……”

时衍似乎不敢相信似的，怔怔的望着慕珏，渐渐地，他的眼角润湿起来。

“真的……真的是你？”

第43章 第二个渣攻（完)

“真的……真的是你？”

时衍挣扎着坐起身, 慕珏赶紧上前扶住他, 时衍顺势抱住了他。

温柔的笑容浮现在男人憔悴苍白的脸上，眼角出现几道笑纹，让人意识到他的年纪已不轻了，但是却更能展现成熟男人的魅力。

“真想不到，在最后时刻, 还能再见到你……”时衍紧紧握着慕珏的手，浅棕色的眸子满是留恋和不舍。

即使无情如慕珏，在这种时候也不忍推开他, 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臂反搂住他。

两个人在静谧的病房里静静的拥抱，亲密无间的距离, 近得能感觉彼此的温度, 聆听彼此的心跳声。

慕珏不敢放开男人的手，灵力继续保持输入，然而, 他知道自己无法支撑很久, 毕竟这样的治疗术很耗功力, 更重要的是, 以时衍现在的身体情况，显然已没有救治的希望, 他只是在跟阎罗王抗争，多抢得一点时间而已。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九莲魔尊，或许还可以跟阎罗王掰掰手腕, 但是现在的他还不具备那样的能力，就算用尽全力，也不可能让时衍起死回生，只不过是多维持一会儿。

慕珏明白这个道理，时衍自己其实何尝不清楚？在遗传心疾复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过在结束生命之前，还能再次见到自己最心爱最牵挂的人，已足以让他感激上苍，让他有机会说出藏于心底的话。

“小珏，我最亲爱的，我要走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们家族有这个病史，心脏有问题的男人几乎都活不过四十岁，我已经算活得长了，所以，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我也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的到来……”

慕珏心底升起一阵无奈和苦涩，不管时衍对别人如何，他对自己的确是很好很好的。

修仙之人，寿元都是上千年，若是突破飞升，更是长生不死之身，而凡人却只有区区百年，短的只有几十年，生离死别，未免令人感伤叹息。

时衍摸了摸慕珏的脸，温柔的说：“我留给你的东西，放在你房间写字桌的第二层抽屉里，记得去看……”

即使时衍留下金山银山，慕珏也不在乎，凡世间的财富对于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慕珏握着时衍的手，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时衍艰难的笑了笑，说道：“小珏，果然你还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曾经对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我的自私、我的霸道、我的病态，都给你带来了不可挽回的伤害。我一再的强迫你，以爱的名义，一直在伤害你……

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确实，我做过的事，就算是道歉一万次，也无法弥补，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你原谅我，因为我……”

时衍深情的望着慕珏，眼眶发红，眼角有泪光在闪烁。

“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以我整颗心整个灵魂。以前的你让我心疼，而现在的你，更让我痴迷不能自拔。就算我死了，我对你的爱也不会消亡。小珏，我会永远永远的爱你，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我能够好好的守护你，给你自由，让你快乐幸福，再也不伤害你……”

一颗晶莹的泪滴落在慕珏的手背，滚烫得好像灼烧的烈油。

滴在手背的泪释放出惊人的暗能量，慕珏一惊，下意识的抬头，正好被时衍低头深深地吻住……

无数的暗能量像山呼海啸般疯狂的涌入身体，慕珏感觉六经八脉都被能量充满，疯狂的能量在他的经脉中流淌，像冲破堤坝的洪水，席卷全身，迟迟不动的境界终于松动起来……

慕珏闭上眼，放空神识，将疯狂涌入的能量尽情吸收接纳。

过了不知多久，当他重新睁开眼，整个世界都亮敞起来，体内的灵力也如海洋一般涌动，伸出指尖，可以看到丝丝萦绕的灵气。

他成功筑基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病床上，却发现时衍已是气若游丝，手臂却依然牢牢地搂着他的腰。

突然，慕珏感觉搂着时衍的手臂陡然收紧，瞳孔骤然放大，接着他的手臂像是失去了生机，颓然耷拉下来，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时衍缓缓地往后倒在床上，嘴角还噙着一丝满足的笑……

——

时衍的葬礼办得异常隆重，极尽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