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走,剩下罗诚尴尬地冲着江行简点点头。谁知江行简对罗诚的解释并不关心,看都不看罗诚,径直越过他坐在楚离对面,彬彬有礼地表示:“抱歉,我来晚了。你要喝点什么吗?”
他的态度太过伤人,罗诚脸色瞬间涨红,却是敢怒不敢言。
纵然再讨厌罗诚,此时楚离也不免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江行简便是这样,对不喜的人视若无睹。楚离还是江行哲时,已经习惯了江行简这样的态度。如今乍然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罗诚便好似曾经的他自己。
楚离这样想着,突然就少了看戏的心思。他视线略过罗诚,低头习惯性地用食指指尖摩挲着喝完的咖啡杯说:“随便。”
看到楚离这个细微的动作,江行简眼神闪过些微的波澜。他冲着楚离微微颌首,喊过侍者点了两杯咖啡。楚离注意到江行简点的和他之前点的一样,是他过去很喜欢的,但口味偏于独特的一种咖啡。
他蓦地一怔,真是见鬼了,江行简的口味什么时候和他一样了。
第10章 冲突
江行哲同江行简生活了二十年,或主动或被动地记住了江行简的很多生活习惯。
譬如,江行简从不喝咖啡,只喝茶。
又譬如,江行简对自己的领地有一种特殊的占有欲,从不喜欢家中出现外人,更勿论陌生人了。
因此,当江行简提出希望楚离能在一周内处理好身边的事宜,跟着他一同回海城,且今后会住在一起时,楚离脸上的表情大概真是就是见了鬼。
许是他的反应太过夸张,江行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补充道:“我弟弟生前和我感情很好。”
楚离:“……”
他的沉默被江行简理所当然地视为了同意。江行简放下咖啡,两手交叉在桌上,很是民主地问:“楚先生还有什么问题?”
楚离心想问题多了。太多的问题堆积,他反而不知该问哪个了。比如,什么叫“我弟弟生前和我感情很好”。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可惜因为刚刚太过震惊,他错过了最佳反应时机,对于江行简这种背着当事人信口开河的行为只能憋屈地忍下来。
至于其他问题,楚离在心底列出个一二三,正准备一个个问清楚,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
楚离下意识看过去,一句卧槽在嘴边转了个圈,来的居然还是熟人!他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没看日子,遇到秦穆和罗诚已经够巧了,宁卫东和胡一典的组合显然更不常见。
楚离的视线极快地扫过宁卫东,想想秦穆在这里,对他出现在忻城并不意外。只是对于他们挑中这座咖啡馆见面有些意外。他记得无论秦穆还是宁卫东都对这里的咖啡不感冒,每次陪他来这里都是一副忍耐的样子。
不过转念,连江行简都能喝咖啡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再说楚离以前觉得他挺了解周围的这几人,可死过一次,楚离已经不敢这样笃定了。
他低头盯着手中的咖啡杯,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他的位置太过显眼,即使他尽量低调,进来的每个人也几乎都是第一眼看向这里。更何况他对面还有一个气势十足的江行简。
果然宁卫东和胡一典也不例外,只是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上次在四海影视城,胡一典已经见过楚离,因此虽然意外,也还在正常反应之内。再说比起楚离带给他的惊讶,楚离和江行简在一起更让他震惊。他下意识顿了顿脚步,犹豫要不要上前跟江行简打声招呼,还是干脆假装没看到。然他还没想好,身边的宁卫东骤然色变,就像见了仇人一样阴着脸气势汹汹大步朝着江行简的方向走去。
胡一典:“……”
没听说宁卫东和江行简有过节啊,看来还是那个小子的原因。他边嘀咕边急着伸手想要拽住宁卫东,可惜慢了一步,对方已站到江行简面前。胡一典眼睁睁看着宁卫东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楚离一眼,继而怒气冲冲问江行简:“他是谁?”
这一副捉奸的口吻……胡一典脸上立刻就变得很精彩。他下意识看向江行简,却只看到一张冷漠的脸。不等胡一典脑补些什么,宁卫东已经开口骂道:“江行简你他妈有病,找这么一个玩意你想恶心谁!”
楚离:“……”
躺着也中枪的他茫然地看着宁卫东,试图分辨出宁卫东怒气的来源。
比起像疯狗一样的宁卫东,江行简听了面色愈冷,冷漠道:“我做什么是我的事,宁少未免管的有些太宽。”
宁卫东闻言大怒:“你做什么我不管,可你找人……”他蓦地伸手指向楚离,差一点就戳到楚离眼里,咬牙切齿道:“找人侮辱行哲就是不行。”
楚离:“……”
他正要躲避的动作微微一滞,神色有些怪异地看向宁卫东。
宁卫东根本没有注意楚离,只紧紧盯着江行简。江行简面无表情同他视线相对:“行哲已经死了,宁少大概是忘了行哲怎么死的。”
这句话的潜含义太过明显,宁卫东蓦地涨红了脸,一巴掌拍在江行简面前:“你他妈说什么!”
江行简神色厌恶地皱皱眉,示意道:“秦穆就在那里,有些话宁少需要我挑明吗?”
“你!”宁卫东被江行简噎的说不出话,气的转了一圈,抬脚就踹到了隔壁桌上。
“卫东,卫东!”后知后觉的胡一典急忙拉着宁卫东,劝他冷静下来。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江行简也不是他能指着骂的人。
几人之间的冲突已经引起了咖啡厅内其他人的注意。几个侍者小姑娘急的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秦穆和罗诚自然也无法再袖手旁观。两人很快走来,罗诚帮着胡一典劝说着宁卫东,秦穆两手抱在胸前,冷笑着对江行简道:“行哲曾说过,江大少最拿手倒打一耙,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楚离:“……”
他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想了半天也还是没有头脑。可惜此时几人的焦点都在江行简身上,并没有人关心楚离的想法。
尽管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江行简依然气势十足。他目光淡漠地扫过眼前几人,冷冷道:“你们左一个行哲又一个行哲叫的倒是亲热,行哲活着的时候,知道你们两个背着他在一起了吗?”
此言一出,无论是暴怒的宁卫东,还是冷笑的秦穆都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发不出任何言语。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脸色难看的厉害。
胡一典乍然听闻这个八卦,没忍住脱口而出:“卧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冲着宁卫东尴尬地笑笑,缩缩脖子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冲突发展到现在,更像是一场闹剧。楚离本来还没事人一样坐一旁看戏,到了现在却是再也坐不下去了。趁着现在几人还算“平静”,楚离径直起身对江行简说:“江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他说话的口气听不出什么,可神色却隐隐带着一股不耐烦。宁卫东离他最近,下意识转头一声“滚”就在嗓子里,却在看到他的神情时微微一愣,那声滚怎么都骂不出来了。
从宁卫东开始,几人看着楚离神色各异。江行简眼神晦涩,主动道:“我送你。”
楚离本来想说不用,但转念江行简现在已经算是他的雇主了,再加之空荡荡的钱包在一旁呐喊助威,也就改变了主意:“好。”
两人说走就走,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了宁卫东。出了咖啡馆,楚离回头看了眼,巨大的落地玻璃将他和他们隔开一道深深的隔阂,以至于他有些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可就算看清又能怎么样?楚离想,他不过死了三个月,居然就有了物是人非之感。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他们都变了,亦或者他曾经以为熟悉的他们,根本不是他所知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