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没摊上一对‘好’爹娘呢!要是有这么一对爹娘,兴许你也能过上好日子。”
圆脸丫鬟啐了她一口:“我可不想要一对黑心肝的爹娘。有这么一对亲爹妈,七姑娘日后前程也难起来。”
“瞎操心,再艰难也比你我好,老夫人还能委屈了七姑娘不成。”
“倒也是,老夫人是真疼七姑娘。诶,你说等那位真姑娘回来,两位姑娘处得好吗?”
“怎么可能处得好,真姑娘因为七姑娘白白遭了这十来年的罪,心里头能没怨气。七姑娘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只怕也有怨气。依我看,以后有的热闹呢。”
“七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七姑娘是个好人。”
“呵呵,她要真是个好的,早就主动离开了。她亲爹娘干了这么恶心的事,她白享了这么多年不属于她的富贵,她怎么还有脸待下去,还不是贪图侯府的富贵。”语气酸溜溜的。
圆脸丫鬟弱弱反驳:“老夫人哪里舍得她走。”
“她真心要走,还能走不了,说你傻,还真傻,歹竹出不了好笋。”
圆脸丫鬟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一边说话一边扫落叶的丫鬟转过弯,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跪倒在地:“七,七姑娘。”
另一个丫鬟大惊失色,急忙跪了下去,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萧雅珺地位再不如从前,人也还是姑娘,何况还有老夫人撑腰,收拾她们两个绰绰有余。
字字如刀,穿过骨肉,直刺心脏,鲜血淋漓。
萧雅珺颜色如雪,摇摇欲坠。
没再看一眼惶惶不安的两个丫鬟,萧雅珺浑浑噩噩地离开。
她的大丫鬟梧桐狠狠瞪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她想出声制止她们胡言乱语,然姑娘不许她出声,只能干瞪着眼听着这两个丫鬟越说越离谱。
两个小丫鬟抖如糠筛,吓得面无人色。
梧桐啐了一声,连忙跟上去扶住神不守舍的自家姑娘。
萧老夫人醒来,听了梧桐传过来的话,冷着脸吩咐大丫鬟如意:“去把那两个丫鬟查出来,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杖责二十,再卖了,府里容不得这种没大没小的下人。”
如意领命而去,知道萧老夫人是要杀鸡儆猴,不然以后随便一个下人都敢冒犯七姑娘,这个口子不能开。
处置了下人,心气稍顺的萧老夫人派人传萧雅珺,但见她眼底布满血丝,就知道她又哭过了。
萧老夫人心疼地搂着她:“以后再遇上这等不长眼的东西,只管打杀了。”
萧雅珺一愣,下意识看向梧桐,气道:“不是让你不要告诉祖母。”
梧桐跪了下去。
“这丫头是忠心,”萧老夫人道,“你啊,就是性子太好,才纵得他们蹬鼻子上脸。”
萧雅珺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氤氲:“她们也没说错,的确是我鸠占鹊巢,我哪有脸继续留在府里。”
“胡说,”萧老夫人急道,“你这孩子怎么钻了牛角尖,当年你才刚出生,又不是你要求调包,是那对夫妻歹毒。”萧老夫人是不肯用‘你父母’这三个字的,在她眼里,珺儿和周氏夫妻毫无瓜葛,她就是她们萧家的孩子。
“这儿是你的家,你在这儿长大,祖母就在这儿,你怎么不能待在这,你就这么狠心,想舍祖母而去,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萧雅珺鼻子一酸,眼泪汹涌掉下来,崩溃哭泣:“祖母,我该怎么办啊,我害怕,我不知道……”
她语无伦次得诉说着自己的彷徨无措。
萧老夫人心如刀绞,爱怜地擦着她的眼泪:“别怕,祖母会护着你的,有祖母在,谁也别想伤了你。等祖母好一些,咱们就去别庄,离这些是是非非远远的。” 人都是健忘的,过上三五年,这些事也就淡了,背靠侯府,再以珺儿品貌,还怕寻不到一门好姻缘。
萧雅珺偎依在萧老夫人怀里,啜泣着点了点头。
……
“瑜儿,咱们回家了。”游氏牵着阿渔上了马车,
阿渔笑着嗯了一声,拾级而上。
游氏温柔地将她耳边碎发拨到耳后:“这一路会经过好些城镇,来的时候我也没仔细瞧瞧,回去的路上正好长长见识,遇上好玩的好吃的,我们就停一下。”
游氏的喜悦从容与前世的愧疚痛苦截然不同,前世,原身杀了周父,假死离开白石县,惶惶如丧家之犬。他们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去了另一座城市,她被改名换姓安排了另一个身份,在那里养了大半年,养出了一个人样,像是个好人家里长大的孩子,才被接回侯府。
这一世,周父没死,没有恭王的施压。不需要落荒而逃,更不需要委曲求全。
顾虑着阿渔的身体,来时只花了十天的路途,回程用了一个多月。游氏有意放慢行程,每日只下午赶路。一路见缝插针地教导阿渔世家规矩常识,避免回去后闹笑话。她自然不嫌女儿,可外人却不会这么宽容。一开始她们会因为她的遭遇而宽容,但是慢慢的却会因为她表现不够好而耻笑鄙薄。
游氏教得认真,阿渔假装学得很认真,之前的有缘人里,有好几个世家贵女,那一套规矩,她了如指掌。
“我们瑜儿真聪明,娘都要没东西能教你了。”游氏喜上眉梢,怕女儿适应不了侯门生活的不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骄傲和期盼。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女儿必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贵女。
阿渔唇角微微上翘,似乎又觉得骄傲不好,赶紧往下压:“是娘教的好。”
孩子气的模样,让游氏眼底笑意更浓,苦难让瑜儿过于沉默早熟,这样的女儿让她心疼。
下午,离开驿站,继续赶路。
萧阳进了马车,教阿渔常用的成语诗句,这是游氏吩咐的,有心培养他们兄妹的感情。纵有血缘天性,然终究陌生,相处才会亲近起来。
“我们先把昨天的内容温习下。”萧阳,“坚持不懈会写吗?”
跪坐在案几前的阿渔提笔写下这四个字,如春蚓秋蛇。
对着歪歪扭扭的字,游氏和萧阳脸上是毫不作假的满意,书法非一日之功,才学了两个月,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进步神速。
阿渔略带忐忑:“我,写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