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聿键的黯然神伤,郑鸿逵却是颇为理解。朱聿键是一门心思寄托于国事上的人,也属于朱家皇族中的异类,这一点让郑鸿逵钦佩不已。朱聿鏼虽然百般陷害,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唐王一脉”来。唐王府被闯贼屠戮一空,唐王一脉就此断绝,沿享了两百多年的亲藩王族难道要就此不复存在吗?可以说,朱聿键心伤的不是朱聿鏼的死,而是唐王一系的断绝。
把握住了朱聿键思虑所在,劝慰才好因势利导,郑鸿逵不厌其烦的劝解,最终让朱聿键走出了这一片阴霾。郑家在内陆的消息渠道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朱聿鏼虽然身死,唐王府也被焚毁,但唐藩一系却还留下了种子,朱聿键是其中一个,另外,被朱聿鏼赶出王府,任其自生自灭的幼弟朱聿鐭也是一个。只要唐藩还有嫡系子孙在,将来便不愁没有再起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郑鸿逵还提出一点,郑家在京师还有一些助力,既然朱聿鏼身死,而且唐藩还有子孙健在,那便可以向朝廷建议,重新恢复唐藩的封号,郑家可以动用京师的关系,为朱聿键争取这一机会。
毕竟现在朱聿键已经得到了崇祯皇帝的赦免,不再是罪宗的身份,那么便有了合法的资格来接任唐王的藩位,郑鸿逵和郑家也乐见其成。
只不过,成与不成,这还在崇祯皇帝的一念之间。
但即便是如此,朱聿键也是感激不尽,蛰伏十余年,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十二月十五的时候,郑鸿逵再度来到朱聿键的宅院,两人便在后院的花厅中摆下了酒菜,点上火盆,热上两壶好酒,打算饮酒赏梅。
就在酒兴正酣之时,邹靖悄悄的走进花厅,看样子却有些欲言又止。
“何事啊?”朱聿键斜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悦。
邹靖嗫嚅着没有说话。
“尽管直言便是,曰渐贤弟不是外人!”
“回王爷,是登州来的消息,朱总兵已在初九喜获麟儿,特意打发人前来凤阳与王爷报喜!”
“哦?”朱聿键一愣,端着酒杯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郑鸿逵偷眼一看,朱聿键的双眼中竟然有了朦胧的水汽。
但转瞬间,朱聿键脸上的一丝惊喜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自顾自的干了一杯酒,淡淡的说道:“知道了!”
郑鸿逵呵呵笑了起来,“朱总兵为国征战,听闻在山陕、河南屡立战功,如今喜得贵子,此事真是可喜可贺啊!今日有幸得知此事,我郑家也少不得要送一份大礼去登州啊!”
朱聿键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半句话。
郑鸿逵的心里却是有着老大一个疑问,从上次来凤阳请朱聿键代为求情时,郑鸿逵便隐隐感觉到朱聿键和朱平安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但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据,这一点情况,郑鸿逵也是禀报了郑芝龙得知。郑家正在努力的将势力扩展到南直隶、中原一带,也因此这才奉命与朱聿键结交,希望有朝一日,这能成为一种助力。
今日仔细观察,发现朱聿键的不同寻常的表现,更加坚定了郑鸿逵之前的判断。
两人饮酒直至明月高悬,这才尽兴而散,郑鸿逵离开之后,邹靖将微醺的朱聿键送回书房,自己这才回到住处。
掩上房门,邹靖便找来了纸笔。上次自登州回返,邹靖便养成这样一个习惯,府中发生的一应事务他都会用纸笔记录下来,然后定期将这些记录交给登州在凤阳安插的人手。
在登州的时日中,朱平安夫妇对其礼待有加,更是将邹靖的子侄都接到了登州,安置了产业和生意交给他们打理,这让邹靖感喟莫名。
在和阴世纲的交往中,阴世纲却不动声色的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请邹靖在合适的时候,不妨将唐王殿下的起居饮食、会客等情况都传递过来。阴世纲说的客气,朱平安心念唐王殿下,唯恐其在凤阳无人照看,因此这才希望邹靖代为传递消息,也好让朱平安了解唐王点下的日常生活。
邹靖不是傻子,知道阴世纲这话中的意思究竟为何,但如今子侄和自己的富贵已经全在朱平安的一念之间,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邹靖在房中奋笔疾书,而朱聿键同样没有安睡。
呆坐在书房中近一个时辰,朱聿键都保持着一个若有所思的姿势,一动未动,直到双腿都有些酸麻,他这才坐直了身体,从书桌的抽屉中摸出一张纸片来。
摇曳的灯火照耀下,纸片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朱琚钶”。
朱聿键拿在手中,端详了许久,良久,一声幽幽长叹,这才将纸片又放回原处,窗外的清辉照在他的脸庞,说不出的寂寥萧索。(想知道《烈明》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18wenku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read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