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杜勋就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咔咔咔“清脆响亮,王承恩的手也开始动作,就在他身前的那个粗大的铁管一侧,却是似乎有一个圆盘似的的东西,王承恩正在用尽全身力气的转动着手柄,似乎是因为这种转动,才产生了这种奇怪的声响。
还没等杜勋搞清楚这种声音究竟所为何来,目光所及,王承恩身前铁管的细小铳口处却是忽然毫无征兆的冒出火光来,伴随而来就是沉闷的、连续不断的“嗵嗵”声响。
这也是留在杜勋眼中的最后影响,转瞬间,他摆你觉得自己的胸腹之间同时被数股大力击中,紧接着便感觉到自己腾身而起,就在半空中,便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世界一下子陷入到沉寂的黑暗中。
杜勋身后百余步的李自成大军,从李自成到麾下大将,再到普通的亲兵士卒,听到咔咔的声响时,已经触动了脑海深处的危险神经,亲兵们下意识的拨马挡在李自成的身前。
而心腹大将,也是李自成侄儿的李过却是机警异常,一个腾身,便将李自成扯下马来,李自成毫无防备,就在落马的一瞬,恍惚间,他便清清楚楚的看到杜勋的上半身猛然间被打的稀烂,身子腾空而起,小腹之间几乎被打断,而自己眼前的十余名亲兵,则像是被雷电击中,浑身抽搐起来,伴随着这种抽搐,一股股血雾激射而出。
“是连发火铳,盾牌手!”贺人龙总算猜出了一点端倪,在飞身跳下马匹的同时,大声疾呼道。
远远超出寻常火铳的声响还在继续,前排的顺军士卒不断的倒下,甚至没有躲闪的机会,他们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攻击。明朝降军中却是有少数的将领听说过这种火器,只不过年代久远,任谁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早在万历年间的援朝抗倭战争中,明军中便出现过这样的武器,只不过笨重粗糙,只能射出十发弹丸,效率低下,且故障率较高,还不如一般的连续发射的火箭车来的方便实用,因此也只是昙花一现,并未得到大规模的应用和开发。
想不到今日在这乾清宫大殿之前,却骤然遇到了这种杀器。可这又与以往传言中的连发火铳不同,声响连续不断,一连奏出四十多响,这才停歇以下,接着便又是一轮新的攻击。
盾牌手的反应还算迅速,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总算在片刻之间在阵列之前竖起了一道防御的盾牌阵型,一些士卒手中的藤牌接连被打穿,只得换上最重的铁牌,这才勉强抵挡住了攻击。铁制的盾牌被射击的砰砰作响,盾牌之后的每个人都是被这种声响吓得魂不附体。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这种夺人心魄的声音总算停歇下来。但众人还是不敢抬头,依然瑟瑟缩缩的躲在盾牌的防御之后,不敢探头。
王承恩轻轻探口气,松开了双手,看着已经有些发红的铁管说道:“青荷说的没错,连续射击的确极易高温,且容易出现故障,七年之后,能完整的使用一次已经算是幸事了!”
方正化扔掉手中的木排,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的黑色弹丸,看着已经无法再射击的连珠铳不禁赞叹连连,“的确是杀敌利器,要是我大明军中能装配这种火铳,再多的敌军也休想前进一步!”
王承恩苦笑连连,“谈何容易啊!当年我故友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还请来了西洋匠师,耗时三年才造出了这么一架,花费难以计数!我那故友曾经说过,此物制造精巧,难度奇高,以大明现有工匠之技艺,要想大批制造,可谓是难以登天啊!可惜时不我待,假若能再有数年光阴,她一定会将其改良,装备军中的!”
方正化哈哈一笑,拍了拍已经酸麻的双手,“老夫幸甚,今日还能如此的痛快杀敌,有此便不枉于人世间走了一遭!”
王承恩和方正化站起身来,从身边宦官的手中接过火把,乾清宫的大殿的周围廊下和门窗之下,已经摆满了干柴,上面浇满了火油和烈酒,王承恩还特意看了看自己搬过来的一个木箱,里面的几大包东西都还在。
王承恩这才放下心来,看看周围的宦官们,大声喊道:“今日,我与方公要护送陛下、娘娘直登青云,大明列祖列宗在上,我等虽是阉人,但并未辱没祖上英名。你们业已尽了职责,速速逃命去吧!”
守卫在大殿门前的几十名宦官却是一起跪倒:“愿随王公、方公一同上路,我等虽死无怨!”
宦官们异口同声的呼喊,也惊动了仍旧匍匐在盾牌阵之后的李自成和贺人龙等人。
李自成叫声不好,连忙派兵进攻乾清宫,贺人龙也忙不迭的调兵遣将。
但目线所及,王承恩和方正化和一众宦官们却是昂然屹立在殿门之前,王承恩看看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人马,轻蔑的一笑,将手中的火把扔向墙角的柴堆,接着几十把火把也相继点燃了殿门前的木柴。
一道火焰蒸腾而起,火苗狰狞的喷薄出来,将顺军的兵马牢牢的阻挡在火线之外。
顺军大恐,纷纷向后撤退。但就在此时,乾清宫门前却是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硕大的火光凭空激射而出,将整个乾清宫完全笼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