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长军犹豫,胤祯不由暗忖,这家伙也就是个溜须拍马的主,轻咳了一声,他才道:“方苞是《南山集》大逆案重犯,解送进京是肯定的,本王奉旨回京述职,受人所托,携带他一道前行,免其押解之苦,怎么?你不放心?还是信不过本王?要不要本王给你写个手条?”
冯长军一听这话,登时就大松了一口气,虽然想抱胤祯的大腿,可方苞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不仅官当到头了,他本人只怕也会被卷进《南山集》大逆案中,听说京城已经有不少的大员被此案牵连入狱。
胤祯既然是顺路将方苞解送进京,冯长军也就没什么顾虑,忙跪下了磕了头道:“王爷如此贴谅,奴才感激不尽。”
见这家伙如此谨慎,胤祯也懒的多话,起身,写了一张提走方苞的便条,用了印,稍稍吹了吹,才递给冯长军,道:“去将人给爷提来。”
冯长军恭谨的接过便条,揖手道,“喳,奴才这就着人去提。”
见他转身欲走,胤祯又改了主意,“罢了,前面带路,爷亲自去监狱提他。”
冯长军听的一楞,忙道:“王爷,监狱是阴秽之地……”
胤祯一则是想见识下监狱,二则是成心要方苞领一个大人情,以便日后招揽他,便摆了摆手阻止冯知县绕舌,径直出了门,慌的冯长军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进监狱,胤祯便不禁皱起了眉头,里面不仅阴暗,而且气味实在太难闻,在一众人的镞拥下,一路前行,胤祯是第一次见识监狱的情形,不免略微留意了下,牢房虽然是隔成了无数间,却是用粗木栏栅草草隔开,犹如一个个大木笼,里面却是连床都没一张,地上稻草倒是不少,想来都是打地铺,间间牢房都是人满为患。
胤祯一行前有衙役开道,后有亲卫扈从,一路前行,吸引了所有犯人的注意,过道两旁栏栅后面挤满了犯人,一个个都好奇的盯着看,怎么会有大官跑到这个小监狱来了?虽然人犯众多,却无一人敢喧哗,方苞所在的牢房在最里面,这里的条件尚好,至少还有两张床,有个通风口,想来是因为方苞是进士身份的缘故。
胤祯扫了一眼,见牢房里人仅只三个人,都身着长杉,一副士子打扮,衙役已经打开牢门,喝道:“方苞,恂王爷亲自来提你,还不出来。”
恂王爷,十四皇子?方苞一楞,立即就望向了气度雍容的胤祯,难道朝廷派恂王爷来江南处理《南山集》一案?
胤祯仔细的打量了方苞几眼,见他容貌清瘦,双眼有神,上唇蓄着两撇浓密八字须,不过四十左右,一袭长杉稍显凌乱,发辫却甚是整齐,虽在狱中,却仍显的十分从容,不仅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方苞微稍稍打量了一下,就拱手一揖,“方苞见过恂王爷。”这一举动,弄的镣铐叮当做响,胤祯看了一眼他手脚系着的镣铐,微微侧首,沉声道:“去了他的镣铐。”
这边衙役给方苞拆镣铐,左边紧邻的牢房中,却有两人跪了下来,“学生丁尔戬、吴明军叩见恂王爷。”
丁尔戬、吴明军?胤祯一楞,这二人也关押在这里?对这两个领头闹事的秀才,他印象颇深,不由循声望了过去,却是只见两个俯伏在地的身影,沉吟了下,他才吩咐道,“带过来回话。”
方苞去了手脚镣铐,顿觉轻松不少,又是一揖道:“恂王爷可是为《南山集》一案而来?这两位牢友亦是此案中人……。”
胤祯瞥了一眼与方苞同牢的另两人,都显的颇为憔悴苍老,应该都在五十开外,能够关在这个牢房,想来都是有身份的,略微沉吟,他才道:“本王并非审理《南山集》一案钦差,你是《南山集》大逆案主犯,按例要押解进京,本王奉旨回京述职,怜惜你文才,专程绕道江宁,携你进京,免你一路押解之苦。”
听闻是要将他押解进京,方苞微楞了下,才一揖回道:“承蒙王爷厚爱,方苞不胜感激。”说着,回头对两位牢友又是拱手做揖,三人皆是心情沉重,默然辞别。
胤祯见此情形,侧首望向江宁知县冯长军,“狱中有多少《南山集》一案的涉案人犯?”
方长军哪里记得清楚,不由瞥了一眼身边的典史,那典史忙揖手肃然回道:“回恂王爷,一共三十有二。”
此时,丁尔戬、吴明军两人也被带了过来,胤祯又一指他二人道:“江南科考案抓了多少生员?”
典史回道:“回恂王爷,生员有八人。”
“胡闹!”胤祯低低的斥责了一声,略微思忖,才道:“丁尔戬、吴明军皆系江南科考案生员闹事之主谋,本王一并解押进京,陈述案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