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毅向她道声谢,起身走回到警车里。
今天开车的是方可奇,没待队长开口,他已经掉转车头,把警车往镇上开去。
来到镇中心医院,医院并不大,他们在门口找了一名护士问:“刚才有辆三轮摩托车送了一位女病人过来,五十多岁的样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护士到护士站翻看了一下记录,说:“是叫管香菊的那个病人吗?她在310病房。”
三人来到310病房,那是一间三人病房,靠窗的一张床位空着,另两张床位上都躺着病人,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哼哼唧唧的老头儿,管香菊就躺在另一张病床上。她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正在打吊针,两名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病床边紧张地忙碌着。她丈夫杨金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急得满头大汗。
龙毅刚走到病房门口,杨金良抬头看见三个警察,不由得脸色一变,急忙把龙毅拉到外面走廊,说:“警官,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那个孩子的案子,真的跟我无关,你们怎么还是盯着我不放呢?”
龙毅说:“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们要找的人是你老婆管香菊。”
“找她?”杨金良一愣,“找她干什么?”
“她没有跟你说吗?”欧阳若脱口问道。
“说什么?”杨金良显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她什么都没有说啊。”
“她……”
欧阳若正想说她很可能就是杀死丁剑兰女儿的凶手,但看见队长正用制止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龙毅说:“其实也没什么,关于那个孩子的案子,我们还有点儿情况想找她了解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杨金良回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愁眉苦脸地说,“她现在这情况,你们也看见了,能不能醒过来都还不知道呢。”
龙毅也探头往病房里望了一眼,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正要问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杨金良愤愤地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要上吊自杀呢?是不是让丁剑兰那个女人给逼的?”
据杨金良说,今天上午,管香菊忽然从城里回来了。他见她身上背着行李,知道肯定是从乔家辞工了,那个姓丁的女人,出了这样的事,肯定不可能再把她留在家里做工。他想她回家也好,总好过在城里受人家的气。他知道她心里的委屈,她回家后一语不发,所以他也就没有多问。
吃过午饭后,她忽然开口说自己有点儿头痛,想好好睡一觉,叫他没事不要吵醒她。然后她就走进卧室,关上房门。过了一会儿,杨金良忽然听见从屋里传来“砰”的一声响,听起来像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他感觉有点儿奇怪,想进卧室看个究竟,却发现房门从里面锁上了。他叫了几声老婆的名字,屋里没有人回应。他感觉到不妙,跑到窗户前往屋里瞧,就看见管香菊在卧室吊扇上挂了根绳子上吊。
他吓得魂飞魄散,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房门弄开,把她从绳子上抱下来。这时她已经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昏死过去。他摸摸她胸口,发现还有一丝心跳,急忙请隔壁开三轮摩托车的邻居王老三帮忙,把管香菊送到镇中心医院。
龙毅和欧阳若、方可奇听说管香菊回到家后上吊自杀,并不感到意外,管香菊在早上的手机录音里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但是要她死,或者说要她为已经死去的孩子抵命,这并不是警方的目的。警方的责任是把案子调查清楚,还原事情的真相,至于如何给管香菊定罪,是判死刑还是有期徒刑,那是法院的事。
“你老婆她,”龙毅往病房里指指,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正在抢救呢,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杨金良抓着自己的头发,背靠墙壁蹲在地上,忽然呜呜大哭起来。
正在这时,一名医生摘下口罩,走出病房。龙毅迎上前问:“医生,管香菊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一边揩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现在应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仍然处在昏迷之中,估计还要治疗一阵才能醒过来。”
杨金良一听老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顿时破涕为笑,拉住医生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医生笑笑说:“先别忙着谢我,赶紧去把住院费交了吧。”
龙毅回到病房,看到管香菊虽然仍处于昏迷之中,但脸上已经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估计很快就能醒过来。
他想了一下,对欧阳若说:“小若,你留下来,守在这里,等她醒过来,立即打电话给我。”
欧阳若明白队长的意思,他是怕管香菊清醒过来后再次自杀,而且如果杨金良知道真相,也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带着老婆逃走,所以队长才叫她留守在医院。
她点头说:“行,龙队,我知道了。”
龙毅把欧阳若留在医院,自己跟方可奇回到市局,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两人跟老毕及专案组的其他几个同事碰一下头,然后各自下班。
晚上8点左右,龙毅刚吃过晚饭,欧阳若在白杨店镇中心医院打电话过来,说管香菊已经苏醒过来,但精神状态不太好,她问了管香菊几个问题,管香菊都不肯回答,只流着眼泪一个劲地说自己该死,医生不该救她,让她死了才好。
龙毅叹口气说:“那你再辛苦一下,今晚就留在医院,明天我再过去看看。”
第二天清晨,龙毅还没起床,床上的手机就叫起来。刚按下接听键,欧阳若就在电话里道:“龙队,不好了,管香菊死了!”
“什么?”龙毅从床上一跃而起,“怎么死的?你不是一直在医院看着她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欧阳若显得有点儿委屈,说,“昨天晚上她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一觉醒来,杨金良发现她已经死了。现在医生还在检查,具体死因不明。”
龙毅一边穿衣下床,一边说:“你在医院等着,我给白杨店镇派出所打电话,叫他们先派几个人到现场协助你,我和法医随后就到。”
从市区到白杨店镇,有一百多里路程,龙毅带着方可奇、老毕和法医芮雪等专案组的同事,赶到镇中心医院时已经是早上7点多。
这时,欧阳若和先行到达现场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将整个病房封锁。
龙毅走进病房,看见管香菊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眼,像是熟睡过去一般。他摸一下管香菊的手臂,尸体已经冰凉,应该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了。
芮雪带着一名助手进来检查尸体,杨金良却拉着老婆的手不肯放开。
龙毅劝慰他几句,将他拉到一边,待他情绪稳定一点儿之后,开始向他问话。
对于管香菊死亡的原因,杨金良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昨天晚上7点多的时候,管香菊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当时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流泪,埋怨丈夫不该救她,让她死了才好。
杨金良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一直在劝慰她,后来又买来热粥喂给妻子喝。管香菊不肯喝,还说饿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