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2)

这些都是顾元白足粮足饭养出来的身强体壮的士兵, 力气大,耐力强。在下水捕鱼、上山打野的方面自然是小菜一碟。

薛远没让他们深入林中,一群士兵就在山脚下捉了一些野鸡野兔, 配上水里捞出来的鱼虾,吃得那叫一个香。1

薛远看了一圈,“饭量都不小。”

身边的军官笑道:“他们都被圣上给养大胃口了, 光京城里的这些兵, 吃吃喝喝一天都得下去这个数!”

军官伸出了两只手。

“现在吃的倒是好, ”薛远转过身, 看着火堆, 火苗在他眼底上上下下的燃起跳跃, 一如边关大雪磅礴里跳跃的火堆, 他淡淡道,“几年前那会,在边关防那群游牧的时候,我带的兵饿的吃衣服里的枯草。”

大冬天, 边关冷得能冻死人, 游牧人没有粮食,三番两次越界,薛远不得不带兵驻守在边关边上。厚雪遍地, 草不见一根, 一脚下去能冻僵半个腿。

那会在风寒里站上不到一刻钟, 谁的脸上都能覆上一层冰雪。尿尿都他娘的得避起来尿,一个不小心子孙根都会冻没了。

但他们是大恒的士兵, 自然是再苦也得给这些可怜老百姓守好过冬的粮食。

薛远记得很清楚, 那时朝廷的粮食和冬衣迟迟不来, 粮食用完后, 他们总不能跟游牧人一样去抢自己百姓的粮食。于是渴了吃雪,饿了吃雪,薛远那会简直吃了一肚子的雪。

雪不管饱,进肚就化水。大冬天的没法捕猎,从游牧人那弄来的马不舍得吃,等饿极了想吃的时候,转眼就得交给朝廷。

那么冷的天,士兵饿的拆了衣服,去吃衣服里的枯草。

枯草也不管用,最后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薛远那时就在想,这狗屁京城到底在干什么?

皇帝呢?大臣呢?

都他娘的死了吗?

记得朝他们要马要牛羊,那粮食呢?

一个领兵的,看着自己的兵饿成那样、冻成那样,是真的挺难受的。

那个时候薛远就厌恶起了京城中的统治者。

吃肉吃得满嘴流油的人永远不知道饿肚子是个什么滋味。

军官对薛远在边关的事情很有些兴趣,“大人,你身上应当是有些军功才是?”

薛远扯起嘴角,“老子废的很,半点军功都没有。”

军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明显写着不信,但也没有接着问下去了,他将烤熟的兔子肉递给薛远,薛远大口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架势,同一旁的士兵没什么区别。

山下的动静很大,时刻看着山下动静的小喽啰早在京观被垒起来时就通报了刘云,刘云亲自走到边上往山下一看,就见到这群朝廷官兵在围着火堆吃喝说笑,神情之中轻松无比,一副庆贺的姿态!

他们在庆贺什么?他们还没抓到我呢,这是在庆贺什么?

刘云脸色一沉,他不由想到,难不成这些人已经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这怎么可能!

他越想越慌乱,越想越觉得是他想象之中的那样,这群人在他山脚下吃吃喝喝,就是在耀武扬威,是在提前庆贺这场剿匪的胜利。他们有办法攻破西广山,要来上山杀他来了。

刘云的目光放在那群小山一样的京观上,浑身一抖,寒意涌上。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是一个月内的粮食被耗尽了,他的头颅是不是也那小山之中的一个了?

西广山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随时盯着他们,”刘云准备同寨中人从长计议,他重复着吩咐了小喽啰好几遍,“他们有任何异动都要来通知我,任何!”

看管着山下情况的小喽啰也害怕极了,结巴道:“是、是。”

很快,山脚下的人就饱食了一顿,他们被领头那个官爷召集起来,不知说了什么,这些朝廷兵马就列队长长地朝着山脚下出发,看得小喽啰大喊一声:“寨主!大事不好!”

刘云一听,连忙赶来,看到下方情况后就是眼皮一跳。他派人去探查这群官兵在做什么,结果得到了这些朝廷官兵正在山脚下堆柴的消息。

刘云呆滞:“他们这是要……这要是放火烧山吗?”

西广山上自然不止有刘云一个管事人,几个小头领闻言,各个表情都震惊得狰狞了起来,亲自跟着小喽啰往山下一探,果然!这些朝廷官兵正在砍柴,已经有几堆柴火堆在了山道底下了。

这是要活生生烧死他们啊!

回来禀报了刘云后,刘云面色凝重,他最后摸了把脸道:“深夜更深露重,他们烧不起来,也没有时间凑齐这么多木柴。咱们收拾行囊,趁着敌军睡的最熟时连夜下山逃走!”

这话一出,很多大小头目都同意了。他们心中清楚,知晓留在山上早晚都是死,还不如夜里放手一搏,还能有一线生机。

而薛远,恰好也是这么认为的。

夜间,安营扎寨的士兵处安安静静,在山上的土匪等到了深更半夜,确定了山下那群官兵都睡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往山下走去。

黑暗的隐蔽遮住了他们的身形,也遮住了隐藏在暗中虎视眈眈的士兵的身形。薛远带着兵马隐藏在这里,弓箭手埋伏在一旁,等山寨全部的人马踏到了平地上之后,薛远打了个手势,弓箭手的箭雨一阵急速射去,直射得这些人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有人惨叫:“我们中计了!”

大片大片的箭雨连绵不绝,等整齐的队伍被弓箭手冲击得崩溃四散之后,薛远当机立断:“冲!”

掩藏在林中的步兵及时现身,将这些想往回跑的匪贼一刀刺下一个,尸体从山上滑落,匪贼们想要反抗,却已被包围在敌军之中。

一丛丛火把陡然亮起,响亮的鼓声剧烈而压迫,整片西广山的脚下,都燃起了火把的亮光。

旗帜威武的飘扬,士兵脸上的表情威严而骇人。薛远带着五百骑兵逼近,马蹄声一声一声,都快敲击了匪贼们的心里。

火把上的光随风摇曳,薛远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地鬼哭狼嚎的匪贼,开口道:“投降,饶尔等不死。”

健壮的马匹尾巴摇晃,也威风地叫了一声。

薛远连衣服都没换,甲衣上都是干涸的鲜血,他今日杀了不少人,煞气沉沉,眼神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是恶鬼一般的可怖。

“降吧寨主!!!”不知是谁哭喊着叫了一声,紧接着,一声声的“降吧”连接不断的响起。

那个山一般的人头山,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威慑,要是不降,就得被砍头,就得死。

“寨主,”哭着吼道,“我们不想死!得降啊!”

刘云颓唐地软在地上,不受控制得打了一个冷颤,牙齿哆嗦道:“官爷,我们降。”

*

剿灭了三个山头的土匪,总共用了三天半的时间,其中来回赶路,就占了三天。兵贵神速,这个速度,不知要震掉多少京官的下巴。

其他兵还在休息的时候,薛远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等他入了京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时候不宜再进宫打扰小皇帝,他直接回了薛府。

薛将军同薛夫人正在院中散着步,听闻他回来了,上前一看,脸都黑了,“你这是什么样子!”

浑身都是血水和腥气,玄甲上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孽子又杀疯头了?

薛远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毛巾,擦去脸上的灰尘,“备水,爷要沐浴。”

他不理薛将军,正要绕过他们离开,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薛夫人道:“娘,衣服呢?”

薛夫人奇怪,问:“什么衣服?”

薛远顶顶上颚,鼻尖都是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他耐心地道:“圣上穿过的那身衣服。”

薛夫人恍然大悟:“那衣服被圣上穿过,自然是被宫侍拿走了,怎么还会在我们府里?”

薛远默了一会儿,突然扶额笑了起来,压都压不住。他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路上的时候突然一声:“衣服的钱都没给。”

身后跟着的小厮疑惑道:“大公子在说什么?”

薛远嘴角扬着,“老子得想办法从那小没良心的手里拿回一件能抵得上衣服钱的东西。”

小厮听得糊里糊涂,也不问了,回房之后和另外一个小厮给薛远脱去身上的盔甲。这身甲衣重有二十多公斤,没有高大的身体撑不起盔甲,没有强大的耐力就无法穿着这样的盔甲去战斗。

而薛远就穿着这样的盔甲连斩了不下百人,血洗了王土山,又打下了西广山,还连夜策马赶了回来。直到现在,他也精神勃勃,可见精力之旺盛。下人们给他去了盔甲之后,薛远松松筋骨,背后的肌肉鼓起,仍然有力的很。

“大公子,热水备好了,”外头有人说道,“您现在沐浴?”

薛远颔首,大步朝外走去。

*

皇宫之中,顾元白也准备安歇了。

他刚刚沐浴完,宫女正在为他擦去头上最后的水露,他就在这时知晓了薛远回来的消息。

“半日,”顾元白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叹气,“田福生,听到没有,他只用了半日,就围剿了三座山头的土匪。”

田福生点头道:“圣上,薛侍卫手段了得。”

顾元白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又顿了一会儿道:“待明日,让秦生过来见朕。”

*

圣上谅解薛远辛苦,又赞赏他剿匪做的好,于是赏下了许多赏赐,同赏赐一同赐下的还有两日休息时日,以及受封的职位。

圣上给了薛远殿前都虞侯的官职。

殿前都虞候,禁军中的高级军官,为统兵官之一,官职为从五品。如果算上薛远以前的军功,现在怎么也得给封一个正四品以上的武官官职,兼带赐爵。但薛将军将薛远的军功给压了下去,顾元白就在现在可能的官职当中,给了薛远一个尽量高些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