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王瑛说的“娃娃有过移动”差的有点大啊。这已经不是有过移动了,它根本就是在自由行动吧。看着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从铁盒里爬出来的巫蛊娃娃,柳如泽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周灵很机智的退到了门口,此时的巫蛊娃娃和他在群照片里看到的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当时娃娃米色的四肢还隐约可见,现在已经完全被红色侵染。而且胸口和四肢都残破不堪,脖颈处更有断裂的痕迹。
同样被诡异的景象惊退了几步的王瑛诧异地看了一眼周灵,似乎想不明白怎么柳家带来的人居然跑的比她还快。柳梦这时也看到了周灵的动作,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不过很快就扭头继续注意那个诡异的巫蛊娃娃。
柳如泽冷哼一声:“光天化日也敢放肆,胆子不小。”话音落下,提取室里无端响起了类似小孩呓语的声音。那巫蛊娃娃突然咧开嘴发出一阵尖啸,似乎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攻击,一瞬间东倒西歪。
王瑛、柳轩的脸色都不太好,不只是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还有阴气影响的远古。周灵此刻看到的世界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看见满场的黑雾从那巫蛊娃娃的身上散播出来,已经快要填满整个房间,这也是为什么他退到了门口。
相比起成团的黑雾,张牙舞爪像要吃掉生人的样子,会动的巫蛊娃娃都显得没那么可怕了,周灵看见一部分黑雾穿透了墙壁跑了出去,但柳如泽似乎并没有发现。柳如泽的嘴里念念有词,一个有些模糊的小娃娃飘在空中对着黑雾的来源拳打脚踢。巫蛊娃娃就是被它打的东倒西歪。
“你烦不烦啊,我跟你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没关系,别再来烦我!”
“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啊,卢仁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复合的可能。”
若有若无的对话声从巫蛊娃娃的方向传来,小娃娃迟疑地看了一眼柳如泽,柳如泽嘴唇一动,大概说了什么,周灵离的远,没听清。小娃娃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这次一把扯断了巫蛊娃娃身上散发的黑雾。
“啊——”像是女人嘶哑的惨叫声呼啸而过,一幅幅画面如走马观花般快速闪过。
周灵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微笑着把死去婴儿骨灰填入巫蛊娃娃的体内,一转眼,那个巫蛊娃娃被一对逛街的男女买下,女生把巫蛊娃娃送给了男生,男生随手就把娃娃放在了床头。最后一次画面切换,那个年轻女人死在了家里,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手里捏着一个和现在这个巫蛊娃娃一模一样的娃娃。
日光灯不知什么时候彻底跳掉了,整个提取室除了紧急出口的标志微微发光外一片昏暗。
“结束了?”柳梦不太确定地问道。柳如泽回答:“结束了。是个子母怨灵,母亲用自己的死激发了诅咒,胎儿受母体影响杀死了被诅咒者。”
周灵看见房间里的黑雾已经散去,推开了身后的门。走廊里的灯光照射进来,给昏暗的室内带来一线光亮。
柳如泽朝周灵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他刚刚放出柳灵郎的时候,柳灵郎传达出了非常兴奋的情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一样。这屋子除了巫蛊娃娃,就只有一个周灵特殊一点,可想而知,柳灵郎的兴奋不是为了前者。
虽然常称柳灵郎为护法仙童,但它本质上还是小鬼的一种,阴气重的时候会格外活跃一些,而极阴体则是人类里最偏阴的那一类,对妖魔鬼怪而言,无异于唐僧肉。
柳灵郎的反应让柳如泽更加确定周灵的体质,不管这人面对玄门手段表现如何,先把他带回岭山柳家才是正事,其他的,大不了慢慢再教。
借着走廊里的光线,可以看到那个巫蛊娃娃已经彻底开裂,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骨灰。它一动不动地摊在桌子上,完全失去了再行动的能力。
王瑛向柳如泽确认了一下后续的处理方式,柳如泽随口道:“烧了就好。这屋子原本最好要阳光暴晒两天,不过考虑到它是个地下室,就直接用符箓驱阴祛晦就行。”
王瑛点点头:“谢谢柳先生。”
走出警局,站在阳光下晒了一会儿,周灵感觉舒服不少。他回头看了一眼警局,国徽、盾牌、长城与松枝组成的警徽在阳光下煜煜生光。刚才逸散出去的黑气仿佛只是他的错觉。警局外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除了汽车尾气,其他什么气都不可察。周灵甩了甩头,希望只是他多心了。
柳轩开了车过来,先把柳如泽送回了酒店,再往学校开去。
柳如泽下车后,柳梦似乎放开了一些。她激动地对柳轩道:“哥,你看到没,那是爷爷的柳灵郎,几乎能凝成实质,我什么时候也能做到那样。”
柳轩笑着鼓励她:“你努力修炼,以后也能行。”
和柳轩又说笑了几句,柳梦转头看向周灵:“感觉怎么样?”
周灵想了想道:“挺神奇的。”
“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会害怕吗?”柳梦道:“作为柳家人,以后这样的事情是常态,不是每次都有长辈在身边,那些东西也不是一扇门就能挡得住的。”
周灵这次听明白了,柳梦是在说他退到门边的举动。
“我下次努力找个好点的位置。”他这样回答。
柳梦嘴角扯了扯,没说话。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周灵在佯装镇定。如果周灵是个普通人,她乐于欣赏这样长得好看的小哥哥,但如果周灵变成了和她一样的玄学界成员,那么资质出众的优越感让她挑剔起来。
极阴体,不得不说这是种让人嫉妒的体质,但周灵能不能配得上这样的体质目前还未可知。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柳梦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城北一块荒地上,烂尾楼裸露着钢筋和水泥。其中一间漏风的房子一角摆着个木头盒子,有点像是骨灰盒。
一个男人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瓷瓶,小瓷瓶震动了一下又重新站稳,似乎刚才有什么东西跑了进去。
“啧,才收集了这么点怨气,这女鬼也太不顶用了。”
说完,男人盖上盒子,转身离开。神奇的是,他离开后放着盒子的角落从外看去竟然空空如也。
第7章
秦岭,中西两段之间,山峦叠起,云海翻腾。紫霄山就位于这层层山脉之中。护山大阵与山中雾霭勾连在一起,流转间淡淡金光忽闪而过。
紫霄山主峰险峻,山中多奇珍异兽,古老的木制栈道在山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看上去脆弱又危险,但行走在栈道上的人却如履平地。
长平子一身青灰道袍多处都打了褶子,下巴上的胡渣也冒出了头,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刚从山里头滚了两圈爬出来。他的步伐很急,甚至为了跑快点还撩起了道袍下摆。
跨过最后一截栈道,长平子登上了主峰的临天台。此处乃是整座紫霄山除祭祀的天坛外最高的建筑,也是门内奉剑长老的清修地。
长平子刚跑到门边,不等他敲门,雕花的木门自己就开了。一个青年正坐在堂中擦拭着一柄剑。青年穿着蓝白道袍,头上发髻以一根木簪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他面如霜雪,神色冷峻,唯独眉间一点朱砂似火。窗外山岚氤氲,云深雾绕,此刻全都做了陪衬,每每看到青年独坐临天台都有一种这人立刻就要羽化登仙的错觉。这就是二十六年前,紫霄山上代掌门从顾家抱回来的天生仙骨,他的父母为他起名长生。
素白的软布轻抚过剑身,但目视之处却空无一物。
顾长生的动作很仔细,不急不缓,带着股罕见的温和。似乎是完成了擦拭工作,他放下手中软布,双手托着那仿佛并不存在的长剑搁到了桌上的剑架上。
做完这一切,顾长生看向长平子:“何事?”
长平子微微躬身,叫了一声“小师祖”,接着交代了他急匆匆跑上来的原因。
“这一届的术法峰会定在了七月初七,宗教协会那边邀请我们去参加开幕式。”
顾长生常年只有一个冷漠表情的脸上依旧毫无变化:“与我何干。”上一代掌门太虚子收他为徒的时候已经一百三十余岁,他和师兄玄霄子年纪相差整整八十岁。在上一代几位道长都驾鹤归去之后,他的辈分仅次于现任掌门。而以紫霄山在华夏玄学界的特殊地位来说,不要讲一个每两年就要举办一次的术法峰会根本不够格请动真字辈以上弟子,除非出现非人为的国家大难,否则压根别想请出紫霄山年长一辈的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