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嫣只是随便找了间铺子,进去之后才发现是卖胭脂水粉的,她平复了一下莫名烦躁的心绪,叫掌柜的把最好的货取出来给
两个小侄女挑,自己则坐到一旁稍作歇息。
她心情不大美妙,连带着蛾眉也微微蹙了起来,雾江关切地问:“姑娘可是累了?”
夏如嫣摇摇头:“没有,我没事,对了,你去悦然居定间厢房,晌午咱们就在那儿用饭。”
雾江应声去了,夏如嫣揉了揉眉心,收敛好心情过去陪夏家姐妹挑选胭脂,这间铺子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胭脂铺子,品质只比
宫里娘娘们用的略差一点儿,调色极为丰富,两个小姑娘从前可没见过这么多颜色的胭脂,一时间挑得眼都花了,夏如嫣便让
掌柜的在婢女手臂上挨个试色,正看得兴起就见雾江从门外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
夏如嫣有些诧异,悦然居离这儿隔了两条街,雾江就是坐马车过去也没这么快回来啊。
雾江笑道:“姑娘,原来纪少爷还没走,方才奴婢出去就看见他了,他问过奴婢要去做什么,便主动将这事儿揽了,奴婢就先
回来了。”
夏如嫣听见纪淮的第一个反应不是他揽了订厢房的事,而是他居然还没走,她愣了愣问:“他怎地还没走?”
雾江笑吟吟地道:“奴婢也不知,就是方才出去便瞧见纪少爷在街对面站着,正往这边看,奴婢想啊,许是纪少爷不放心姑娘
跟二位小姐,特地在外面守着呢。”
听见‘不放心姑娘’几个字夏如嫣的唇角微微上翘,再听见后面几个字的时候那花瓣一样的唇又紧抿起来,她就道这人怎么还
在外头不走,原来是因为自己带着两个小姑娘么?
难怪上回两人在街上碰见他也没……
不对,上次碰见后来他们俩一道吃饭去了。
夏如嫣掐了掐掌心,觉得自己怎么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开,专心致志帮小侄女挑选起胭脂
来。
最后夏如嫣一并买了十几盒胭脂水粉,出去时她下意识朝四周张望,见没有那人的身影不由抿了抿唇,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怎
么。
姑侄三人上了马车,待到了悦然居果然已订好厢房,夏如嫣一行人沿着楼梯缓缓上行,刚来到二楼就见一间厢房里出来个锦衣
公子,双方正好撞上,那公子往夏如嫣脸上一瞥,即刻惊喜地道:“夏小姐!”
夏如嫣脚下一顿,矜持地朝他点点头:“林世子。”
这位林世子是鸿国公的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当年也是曾向平阳侯府提过亲的人之一,后来当然也娶了妻,但前年他的妻
子难产而亡,只留下一个女儿,这两年鸿国公夫人一直在替他张罗再娶之事,但他始终没瞧见钟意的,现下遇到曾经仰慕的平
阳侯府小姐,顿时心思就活络起来。
他上前一步朝夏如嫣鞠了一躬,殷切地道:“相逢即是有缘,夏小姐可愿赏光与在下一同用个便饭?”
夏如嫣可不喜欢这样不识趣的人,只淡了面色道:“我已经订好厢房,林世子还请自便。”
她说着就要绕过林世子,林世子心下发急,忙拦住她道:“夏小姐,你我许久未见,一同用个饭并不过分吧?”
他这话说得好像两人从前多熟似的,夏如嫣的眼神立时就冷了下来,加上嗅到他身上的酒气,便知这人有些借酒装疯,她正要
出声呵斥,忽然林世子身后伸来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往后一带,下一刻夏如嫣面前就横空出现一道熟悉的背影。
纪淮将夏如嫣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用手中未出鞘的长剑往林世子胸前一格,冷着脸道:“这位公子喝醉了,还不将他扶回
去?”
这句话是对着小二说的,小二正想过去扶林世子,却被他一把打开手,冲纪淮嚷嚷道:“你谁啊?我跟夏小姐说话有你什么事
儿?识相的就滚一边儿去,别惹恼了爷有你的好果子吃!”
纪淮根本不怵他,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林世子整个人提起来,凑近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又冷又沉,看得林世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咽了口唾沫,扯着嗓子对旁边的小厮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拿
下他!”
那两个小厮一看纪淮这体格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可是主子发话了他们又不得不照办,只得硬着头皮磨蹭过去,谁
知还没走拢就被纪淮一脚踹飞一个,另一个胸口被他的剑鞘击中,也嗖地飞了出去,然后纪淮用手中长剑的剑柄抵在林世子的
喉咙处,压着嗓子道:“你再说一遍?”
林世子今日出门只带了两个小厮,也没想到居然会遇上个硬茬,但他看纪淮穿着的街使公服,心里依旧不服气,还不怕死地威
胁他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一个小小街使敢这么对我?信不信回头我就撸了你的官职!”
“林世子要撸谁的官职?”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众人抬头一看,三楼的栏杆处趴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相貌英武不凡,腰上别着标志性的
大刀,立时就有人认出他来。
“是郑小将军!”楼下看热闹的人喊道。
郑广勋笑了笑,冲纪淮挥手道:“我说外头是怎么这么闹呢,原来是你,等着,我这就过来。”
很快他就下了楼,过来先跟纪淮身后的夏如嫣打了个招呼,接着吊儿郎当地看着林世子道:“世子爷是不是喝得太多了?平阳
侯府的人也敢惹?正巧下午我要同侯爷碰面,要不要将你方才说的话同他说上一遍?”
林世子从方才看见郑广勋起就清醒了些,现下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打了个哆嗦,慌忙道:“不、不用了,我刚才是喝多了有些糊
涂,你、你先让他把我放开!”